現在的影視制作環境里,絕對不會有任何一部電視劇的劇組會為了拍一場戲,來到這樣一個需要輾轉如此之久的荒郊野嶺般的無人之地取景的。
所以,剛才那一瞬間,為什么黃楷任會被觸動到?
因為眼前這一群人,為了得到一個最極致的、最接近真實狀態的拍攝環境,他們可以不顧時間、不顧地點、也不在乎這個地方的環境多遠離人類社會而有著接近原生態的艱苦。
黃楷任不是那種貪圖安逸的演員,不然他就不會千方百計地想著要轉型。他也不是那種會因為拍攝環境不好、受苦很多所以就不接某個角色、某個戲的演員,相反,他其實挺享受那種為了演一部戲而讓自己受到各種挑戰和辛苦的狀態,他喜歡負荷,當他克服了這種負荷以后,他就會得到一種快感。
但是,在他過往的拍攝經歷中,很少有這樣的時候。
連尋也知道。
但是連尋卻說:“不是說苦行僧式的演員才是好演員,你已經走在了很多同齡人的前面,你的演技沒有一個人說不好的,何必還要再去給自己找苦吃?”
黃楷任心想,連尋其實從頭到尾都沒有懂過他。
“他以為我不懂他,以為我就是個唯利是圖的經紀人唄。”
連尋跟朋友喝酒,吐槽,說起來就動了情緒,感到惱火、不滿和失望。
朋友說:“那你為什么不讓他去拍一部他想拍的戲呢?”
“因為他的演技沒有那么好,他在我給他挑的這些戲里,都可以表現出很出色的演技,這不意味著他什么都能演!”連尋不滿地說,“你看看陸嚴河,他會演戲,傻子都看得出來,他什么都能演,那他當然演什么都不怕,就算他去演個反派,也能演得很有魅力,可黃楷任有這個能力嗎?”
“他都沒有演過,你怎么知道他沒有?”
“我是他的經紀人,我要是連他有沒有這方面的能力都不知道,那我不是白干了?你別以為我真就把他當個賺錢的工作,我告訴你,我是真把他當兄弟,你以為我就是唯利是圖、見錢眼開嗎?我一樣希望他事業發展得好,未來能夠達到一個高度。可是,人都有自己的局限,你也要看本身是什么材料,一個擺明了是走明星道路的人,你非要他走演技派,吃不了這碗飯,何必硬吃?”
朋友笑,說:“你這話說的,誰不想讓自己達到更高的高度呢?”
“誰說演技派的高度就一定比明星的高度高了?”連尋非常不滿地說,“這都是你們這些人吹出來的,這是娛樂圈,是演藝圈,不是話劇舞臺,也不是什么表演藝術圈。這就是一個造星的舞臺,就算是吹演技派,也是為了造一個演技派的星。過去這么多年,每一個響當當的傳奇、大明星都是演技派嗎?業務能力是要有,可要真是選演技派,那就都去話劇舞臺上演好了。影視劇都是時勢造英雄,不是演技造英雄。”
“你這么說,可是別的人不承認啊。”
“可黃楷任他怎么就看不明白這一點呢?他看到陸嚴河突然冒出來,就熱血又中二地覺得自己也可以。”連尋惱火得不行,“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慫恿他,覺得他也有那個水平。”
黃楷任坐在一個角落,完全就是一個觀眾的角色,安靜地注視著眼前這一切。
化妝師在給陸嚴河和陳碧舸補妝。
兩個人這個時候形象上都應該要有一些狼狽,因為是連夜跑出來的。
黃楷任聽到陸嚴河說:“其實我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嘴巴再干一點?”
化妝師扭頭去看王重。
王重就站在他們跟前。
他說:“太干了也不好看,這個時候我不想讓你跟她的畫面不美,夜里的這段戲,是整個故事最有故事感的時候,太寫實了不好看。”
陸嚴河笑了笑,沒有反駁。
這個故事,是在民國背景下,一個少年暗自喜歡上了隔壁家的夫人,她的男人戰死,成了寡婦。
而她男人的上司——一個殺人如麻的軍閥卻威逼她嫁到他府中做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