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面的每一個鏡頭,都是以商永周的視角出現,這在鏡頭畫面上,就呈現出一種他的聒噪也只是一種背景音的感覺。
電影的基調仍然沉浸在商永周面臨絕癥的沉重和郁然中。
陸嚴河的表現就像是一場隔著河流遠看的皮影戲。
河對岸的皮影戲唱得越熱鬧,河這邊的安靜和孤獨就被襯托得越明顯。
直到陸嚴河被商永周威逼利誘地上了車,開始陪商永周上路,去回顧他的人生,彌補他的遺憾,陸嚴河在知道商永周準備去見當年背叛過他的朋友,露出驚訝之色時,他才真正地有了第一個特寫鏡頭。
那也是操蛋了十幾分鐘之后、陸嚴河第一次在這部電影里展現出內心的真實情緒。
而從陸嚴河的視角拍過去,商永周沉郁的臉第一次在鏡頭里虛化,模糊成了一張仿佛隔著斑駁灰塵的窗而見到的傷寒病人的臉。
……
陸嚴河看了很多電影,為導演的手法觸動過,為演員的表演觸動過,也為劇本的精妙和攝影的美輪美奐觸動過。
但他幾乎沒有意識到,原來電影也能在銀幕上呈現出一種畫面的結構美。
這部電影講的是兩個人的轉變。
一個是絕癥病人的向死而生,彌補人生遺憾。
一個是外表惹是生非、內心對人生感到絕望的心靈之旅,重拾人生的信念。
這樣的主題,就如陳梓妍所說,宏大,經典,無法以戲謔的方式來表達,甚至會讓現在很多人覺得過時。
但它存在,卻有著不可取代的意義。
在《榮耀之路》這部電影里,演員表演的重要性遠遠高于其他題材的電影。
因為它沒有遮羞布,也沒有可以依賴的輔助工具。
電影的情緒,完全需要靠兩個演員的表演一寸一寸地推進,推到相應的尺度,才能在觀眾的心上敲上一鐘。
……
荒郊野嶺,天寒地凍。
他們被困在山中,只能窩縮在車子里取暖。
陸嚴河情緒失控,不滿的話跟倒垃圾似的一句句地罵出來。
商永周沉默地兜著,一句話不反駁。
等陸嚴河罵累了,終于安靜了一會兒,忽然又聽到他疑惑不解的聲音,問:“我都罵你這么久了,你也沒動手揍我一頓,你到底怎么回事?”
過了兩秒,商永周才說:“你現在還有力氣罵我,說明你精力還充沛,可以繼續撐下去。”
陸嚴河咬牙切齒地罵了一聲靠。
……
氣急敗壞地要走,結果差點掉下懸崖,被救上來以后,又羞又憤,這是陸嚴河一段表演的高光時刻。
他的委屈、憤怒、惱火和自我厭惡,層次分明地呈現了出來。
這讓陸嚴河很驚訝。
符愷竟然把他所有的情緒變化,都精準地捕捉了下來。
當時拍攝的時候,符愷并沒有跟他溝通過,他對這一段想要的畫面是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