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咱們說的頒獎典禮的事情,你考慮得怎么樣了?”溫陽問。
“溫老師,我這邊還不確定呢。”陳思琦笑著嘆了口氣,“你也知道,我們在籌備國際影評人電影節,太多事情要忙了,下個月就要過年了,我們得提前把三月刊給定版送印廠,否則趕不上三月的發售。”
溫陽:“思琦,我們希望藍絲帶能夠純粹一點,客觀一點,做成一個真正靠質量說話的獎項,就像《跳起來》這本雜志體現出來的價值觀一樣。”
陳思琦:“溫老師,我們《跳起來》只是一個文藝雜志而已,可不敢領這么大一個帽子。”
“你是近年來唯一一個把紙媒做起來的主編,而且,在大眾文化領域,你是冉冉升起的新勢力。”溫陽說,“我非常希望你能夠來擔任最佳編劇獎的頒獎嘉賓。這對于這個獎項而言,也有著非凡的意義。包括你們后面要做的國際影評人電影節,你們和電影圈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如果可以的話,我非常樂于在藍絲帶獎的頒獎典禮上,正式地宣布這個電影節的活動。”
“溫老師,謝謝你的好意,不用了,第一次辦這樣的活動,我們還是希望低調一點。”陳思琦說完,停頓了一下,才說:“溫老師,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再給我幾天時間,我好好思考一下再答復你,好嗎?”
“思琦,距離頒獎典禮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們需要盡快確定下來頒獎人員的名單。”
“溫老師,我會盡快給你一個答復的,我保證。”陳思琦這樣說了,溫陽才結束了電話。
陳思琦沉默地看著前方一條筆直的大道。
大概是因為冬天的關系,大家都不怎么想出門,平時一向川流不息的大道,今天卻沒有什么車,這條路的紅綠燈又少,好開得很。
她不知道陸嚴河和陳梓妍到底是怎么考慮的這件事。
以陸嚴河今時今日在演藝圈的地位,這一次他很難置身事外。
甚至很多人肯定都在等他的態度,再做自己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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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陽又來問我們了。”
在從機場開回去的路上,陳梓妍看著手機上的消息,對陸嚴河無奈地笑了笑。
陸嚴河是個理想主義者——陳梓妍其實還真擔心過,陸嚴河會毫不猶豫地站在理想主義的這一邊。
但陸嚴河確實還是成熟了很多。
他也知道,一旦自己輕率地決定參加,可能會導致連帶的諸多麻煩。
不是說人要放棄理想主義,做一個社會狗。
只是今時今日,他可以思慮周全一點、考慮深入一點,再做出自己的決定。
陸嚴河問:“梓妍姐,你覺得我要接受他的邀請,出席這一次的藍絲帶頒獎典禮嗎?”
“說實話,你跟藍絲帶獎的關系并不大,電視劇三大主流獎項,你拿的是金鼎獎的最佳男配角,你并沒有得過藍絲帶,于情于理,你都不需要為藍絲帶站這次臺,尤其是你還會得罪很多人。”
陳梓妍先說完了這些,停頓了一下,才說:“但是,這也是一個機會——就像你一直在做的這件事一樣,如果說得宏大一點,我們都希望咱們的演藝圈更好,這個行業更好。事實上,這件事的誘因就是藍絲帶曝光了一些公關提名的行為,又取消了原來的初審評審團制,個位數的評審團和五百人的大眾評審,后者更難被買票,其實并不難判斷。”
陸嚴河問:“但我覺得反對藍絲帶這么改革的人,其實有一句話也說得很對,在影視這個行業,有的時候,我們也必須承認,確實有一些遺珠——因為題材,因為演員不知名,所以不被太多觀眾知道,而且,還有的時候,一些劇就是賺個吆喝和熱鬧,藝術價值并不高,如果靠五百個不知道什么來頭的大眾評審來選出提名名單,很有可能最后選出來的都是聲量很大的大制作,那些小制作就直接銷聲匿跡了。”
陳梓妍說:“嚴河,關于這一點,是現在任何機制都沒有辦法百分之百解決的,如何在大眾和藝術之間取得一個平衡,這是所有演藝人員畢生都在探索的一個問題。遺珠在所難免,沒有一個獎項沒有遺珠,現在的問題是,已經明顯出現了不公平的現象,就必須要消滅它。至于代替它的方案是不是十全十美,誰都不知道,這只能慢慢調整。如果替代方案不夠成熟、不夠完美,就允許這個不公平的現象繼續存在,你覺得合理嗎?”
陸嚴河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和你一樣,梓妍姐,無論如何,那種在背后靠人情和利益來影響評獎公正性的做法,我們必須抵制。”
“你如果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公開宣布你會參加藍絲帶獎,你就會面臨那幫抵制派的報復,這是你要承擔的后果,但與此同時,你言行合一地做到了你堅持的原則,同時,在這個演藝圈里,你應該知道,有很多人其實都跟你一樣,心中自有一桿秤,大家為什么那么想要拿一座獎?是因為干干凈凈的獎代表著整個行業對他的認可。人追求的,一定是真正的榮譽,而不是獎杯本身。”
陸嚴河沒想到陳梓妍竟然會勸他參加藍絲帶獎。
按照他一開始的想法,他以為自己最后才是那個扮演勸說者的角色。
陸嚴河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會選擇什么。
他只是學會了先讓子彈飛一會兒,讓形勢更清晰一點,這樣,他可以把方方面面都考慮清楚,想好對策,而不是莽撞地沖上去,然后手足無措地面對后面要發生的一切。
陳梓妍:“你對這個行業的貢獻,在這個行業的影響力,是一部一部作品打下來的,也是你在關鍵時候做出的決定,打下來的。”
陸嚴河點點頭,說:“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