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其實不缺好演員的,能夠把現實主義演好的演員,一抓一大把,但你要演到某種極致,演到其他人演不出的那個份上,這需要的不僅僅是功力,是你對世界丶對人性甚至更形而上層面的丶精神層面的理解,你的厚度決定了你表演的厚度。”陳梓妍說,“《三山》里那個算命先生,瘋丶癡丶癲丶狂丶絕望丶歇斯底里丶失控---這個角色的成功就在于,你把一個很多演員會處理成一個極致狀態的角色,演繹出了復雜丶層次豐富的狀態。”
陸嚴河:“這夸得—-其實這根本也不是我設計出來的,我當時哪能理解這麼多的層次啊。”
“你只是不能從理性上總結出這麼多的層次,但你感性上的理解丶積累和敏銳讓你其實能表達出這些狀態之間的細微差別。”陳梓妍說,“很多時候,兩個頂級演員放在一起比拼,誰最后在影史上的地位更高?到那個時候,比的就不是誰更好,而是誰更獨一無二,誰能拿出別人拿不出的表演來。”
陳梓妍一番話讓陸嚴河瞬間恍然,想到了梁家輝和梁朝偉這兩個演員。
一個千面影帝,一個深情眼。都說有的演員演什麼都是一個演法,事實上,
深情眼又何嘗不是這樣的演法?然而,沒有人會說他在不斷重復自己。他不斷內化功力,在一條只有他走的表演之路上,探索著更深處,那里并不熱鬧,甚至只有他孤身一人,因此,看他的表演,你會覺得很深,可以從那份“深”里,看到豐富與厚度。
陳梓妍其實想說的就是這個吧。
“你覺得章若之適合做演員嗎?”陸嚴河問陳梓妍。
“現在哪里看得出來。”陳梓妍搖頭,“她演《情書》,基本上就是本色出演,只能說她的臉很上鏡,也很有鏡頭感。可以想到,這部電影上映之后,她會成為各大導演想要合作的演員。這種人畜無害丶充滿少女純潔感的形象,太多電影里都有這樣的角色,需求量很大。”
陸嚴河:“不過,章若之她母親似乎也不太想讓她做演員。”
“這都是會發生改變的,我就沒有見過哪個人的觀念一輩子不變的。而且,
她媽媽只是不希望她走彎路,為了做明星,就影響了高考,造成一輩子的后悔。
如果她媽媽真的完全不愿意她做演員,從一開始就不會松口讓她來演《情書》。”陳梓妍一針見血地說道。
陸嚴河恍然點頭。
“不過,她接下來大學時間,到底以什麼為主,這還是需要好好溝通一下的。”陳梓妍說,“她以《情書》出道,后面幾年如果不接著演電影,就太可惜了。”
每年演藝圈涌現出來的新人并不少,但是能夠像王大山丶章若之這種一上來就在一個備受矚目的大作里出演主角的新人,屈指可數。所謂含著金鑰匙出身,
不外乎如是了。尤其是在演藝圈這樣一個同樣很看出身的地方。
你演網劇出道,演電視劇出道,演電影出道,你的出身決定了你是什麼咖。
這就是一個鄙視鏈無形勝有形的地方。陳梓妍沒辦法改變這樣的鄙視鏈,作為一個圈內人,只能默認這樣的“潛規則”。而在這樣的環境里,王大山和章若之才顯得格外珍貴-
—一電影這個行業,波動起伏也很大。每年項目數量有限,主角數量也有限。比起項目找演員,更多時候,是找到了這個演員,項目才能開綠燈。
陳梓妍可以預見到,《情書》正式上映之后,章若之會成為多少人心中的“初戀臉”,而她又能成為多少讓資本和制片公司點頭的女主角。
所以她才會說,如果《情書》之后,章若之重心全放到上學上去,不演電影,那就太可惜了。
陸嚴河丶李治百和顏良他們三個人折騰的這幾年,帶動了多少個項目的立項丶推進和拍攝。
整個影視劇行業又因為這些成績斐然的影視劇,被拉動了多少大盤。
陳梓妍現在是矛盾的,既希望章若之能夠好好享受大學生活,認真讀書,又怕章若之真的這幾年一部戲都不想拍,從演藝圈銷聲匿跡。
陸嚴河低頭淺笑。
“你笑什麼?”
“我只是在笑,梓妍姐,雖然你現在是拾火的老板了,可你仍然無法改變你經紀人的內核。”陸嚴河說,“章若之后面怎麼想,怎麼做,等她高考之后,你再跟她好好商量好了,反正,就算無法兩全其美,辛苦一點,折騰一點,也不是不能兼顧,無非是看她自己想怎麼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