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愛德華·霍奇森,他說話就有一個習慣,會常常在他一句話結尾的時候,輔之以一個輕輕點頭的動作。
在表演中,這是一個加重情緒表達或者語氣表達的輔助動作,愛德華·霍奇森卻似乎用以表達,自己對于眼前正在說話交談的這個人的重視,以此讓對方有一種“被專注和被肯定”的感覺。
陸嚴河心中多少有幾分驚訝。
他驚訝自己現在對于這些東西的敏銳。
只是這樣的敏銳,多多少少影響了他現在跟人的交流。
畢竟人多多少少都會有點表演的成分。一個人只有在自己獨處的時候,才會真的一點表演成分都沒有。
愛德華·霍奇森說:“我聽達倫說,你還是一個編劇,今年在荷西電影節拿了獎的《情書》,就是你編劇的作品。”
“是的。”陸嚴河問,“你看《情書》了嗎?”
愛德華·霍奇森搖搖頭,說:“一直忙著《辦公室風云》的上映和宣傳,沒有去電影院。”
陸嚴河點點頭。
“回頭我會去看的。”愛德華·霍奇森說,“達倫跟我說過,這是一部非常有東方哲思的愛情電影。”
陸嚴河:“其實不看也沒有關系。”
他笑著擺擺手。
愛德華·霍奇森說:“但是,《情書》今年不打算在頒獎季有所作為嗎?它在美國拿到了八百萬多萬的票房,算是外語片里、尤其是亞洲電影里,成績最好的了,又有荷西電影節的兩座獎杯,達倫都說,如果好好運作和公關,《情書》不是沒有機會。”
“那需要我投入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來做這件事。”陸嚴河說,“而且,還不一定就能有所斬獲,每年多少電影都號稱要去沖刺頒獎季,可不是每一部好電影都適合你們美國的頒獎季。《辦公室風云》這部電影很好,它也非常符合奧斯卡的口味,但如果把它放到西圖耳電影節這類型的電影節去競賽,得到的評價就肯定不如在美國頒獎季得到的評價高了。”
好電影和爛電影當然容易區分。
但是好電影和好電影之間,更多的其實是審美和偏好的選擇了。
以國師為例,《大紅燈籠高高掛》和《三槍拍案驚奇》孰好孰壞一目了然,可是《大紅燈籠高高掛》和《菊豆》呢?
這兩部風格還比較像。
再換一個,《大紅燈籠高高掛》和《歸來》呢?同一個導演,同一個女主角,拋開它們在各自時代背景下斬獲的榮譽,純粹從一個觀眾的角度,能清晰地衡量出,哪部電影更好嗎?
更不用說,不同導演、不同風格、不同題材的好電影了。
陸嚴河的話,讓愛德華·霍奇森若有所思。
愛德華·霍奇森看向陸嚴河的眼神隨即發生了一些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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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結束,各自離去的時候,愛德華·霍奇森跟達倫·威爾遜走在后面,小聲說:“陸嚴河似乎不太認同奧斯卡。”
達倫·威爾遜看了他一眼,小聲說:“他又不在好萊塢發展,他不像我們一樣以奧斯卡為最高榮譽,不是很正常嗎?別說他了,那些主要混電影節的人,他們也不怎么待見奧斯卡,覺得奧斯卡就是一個商業化程度極高的漢堡包,這些事情,誰不知道。”
愛德華·霍奇森:“但是,他之前不是也沖擊過頒獎季嗎?我第一次認識他,就是因為《榮耀之路》那部電影。”
“那是他沖擊嗎?”達倫·威爾遜說,“那是綠谷為了給《榮耀之路》的美國發行上映做宣傳,主動為他在公關,他那段時間也就來了一兩趟,并沒有在這邊像真正的競爭者一樣去公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