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熱鬧的春節,許景明提著行李,再次回到了八極路那間不起眼的希望武館。推開門的瞬間,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個世界。門外殘留的年節喧囂與喜慶氛圍被徹底隔絕,武館內依舊是那亙古不變的寂靜,只有書香墨韻和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靈谷清香彌漫。
少年館主依舊雷打不動地窩在他的蒲團上,捧著那個巨大的平板電腦,屏幕上播放著不知名的動畫片。看到許景明回來,他只是懶懶地抬了下眼皮,算是打過招呼。
許景明放下行李,想了想,還是關心地問了一句:“館主,過年這幾天……您一個人怎么過的?有沒有出去逛逛?”
少年館主聞言,視線都沒從平板上移開,毫不在意地哼了一聲:“過年?還能怎么過?不都一個樣。”
他繼承了本尊秦玄的記憶與部分情感。對于他們這等早已超脫時光長河、不死不滅的存在而言,凡俗的年節更替早已失去了意義。在浩瀚洪荒之中,除了朝生暮死的凡人,便是天庭那些仙神,也大多對“過年”沒什么好感,甚至有些厭煩。
原因無他,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當人間張燈結彩、歡度除夕之時,按照天界的時辰來計算,正是深更半夜。神仙雖不需睡眠,但也總有些私人時間或是清修時刻。偏偏此時,人間祭祀活動達到頂峰,無數愿望、祈求伴隨著濃郁的愿力和信仰之力涌上天庭。
許多沒有化身代勞的小神、仙官,就得在這“大半夜”被拉起來加班加點,梳理這些洶涌而來的念頭,從中分辨出純凈的愿力與夾雜其間的貪念、妄念,工作量巨大無比。
這還不算完。不知從何時起,由后土皇地祇牽頭,麾下眾多地祇,如土地公、灶王爺等,也偏偏選在這天界“深夜”時分上天庭述職。緊接著,以三官大帝為首的一眾人道神靈也會趕來匯報工作。
于是,人間最熱鬧喜慶的時刻,反倒成了天庭各部門最燈火通明、忙碌不堪的“加班夜”。尤其是身為司命天君的秦玄本尊,更是忙得腳不沾地。他需要接收地祇和人道神提交上來的關于各方生靈功德、業力增減的報告,仔細核實報告上所載的命運變遷是否符合天道規則,然后再將這些核實后的“命運調整清單”分派給天庭各個職能部門。
財部需要根據清單決定是降下財運還是削減財運;月老府要忙著牽線或斷緣;瘟部要斟酌散布疫病或是祛除病痛;火部、水部也要相應地在各地降下或減免災劫……整個天庭如同一個精密而高效且被迫營業的巨大機器,圍繞著人間的“年味”瘋狂運轉。
有過這等“慘痛”加班經歷的記憶,少年館主怎么可能會喜歡“過年”?他沒覺得煩躁就不錯了。
然而,這番源自洪荒天庭的“苦水”,少年館主自然不好說出口。
但是,這般“沉默”的景象在許景明看來,卻完全是另一番含義。他自動將館主的神情理解成了:過年時,館主獨自一人留守在這冷清的武館里,看著窗外萬家燈火、熱鬧團圓,自己卻只能形單影只,無人相伴,甚是可憐……
少年館主沒理會許景明臉上那突然涌現的同情與理解交織的復雜表情。許景明暗自下了決心,等元宵節的時候,一定要邀請館主去自己家里過節,讓他也感受一下家庭的溫暖。
甩開這些思緒,許景明說起了正事,將戴通達的邀請一一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