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野越想越氣,又恨恨地說“讓來做這個有名無實的所長,我忍了。現在跟我搞這一出,不能再忍官司打到楊局那兒也不怕,我倒要看看他們有沒有本事撤我的職。”
徐三野的嗓門很大,韓渝想聽不見都不行。
看來中午在公安局那不是錯覺,這個徐三野不但如聯想中那么強勢,并且真打算把自己給送回去。
被送回去就慘了,不能“坐以待斃”。
韓渝緊張的心怦怦直跳,鼓起勇氣走出辦公室,看著怒氣沖沖迎面而來的徐三野說“徐所長,我毛長齊了。”
“長齊了是吧,來來來,把褲子脫下來讓我看看。”徐三野愣了愣,氣極反笑。
韓渝仰著頭,緊盯著他不甘示弱“洗澡時我可以脫,現在讓我脫是侮辱我的人格”
“你才多大點人,還人格。走,我帶你坐摩托車。”
“我不坐,坐了你會把我送回局里。”
徐三野沒想到這個小屁孩居然不怕自己,決定來個先禮后兵,用盡可能溫和的語氣問“咸魚是吧,你爸怎么給你取這名字。”
濱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幾乎每隔幾十公里就是一種不同的口音,一個縣的人聽不懂另一個縣的話,出了縣就好像出了省。
具體到陵海,一樣有兩種方言,但無論是北邊人說的啟陵話,還是南邊人說的跟東海話差不多的沙地話,“咸”都念成“han”,并且是第二聲。
比如咸淡,就是韓淡。
又比如韓渝,聽上去跟咸魚是一樣的。
因為這個,小時候沒少被同學笑話。
“咸魚”這個天然綽號從小學一直伴隨到中專,沒想到參加工作依然被叫作“咸魚”。
韓渝一肚子郁悶,訕訕地說“我是在船上出生的,我媽生我那會兒船正好在山城裝貨,山城簡稱渝,我爸就給我取名韓渝。”
“韓渝咸魚這不是一樣么,咸魚,我是為你好,我們這是沿江派出所,要天天在江邊跑,很危險的。萬一你出點什么事,讓我怎么跟你的家長交代。”
“徐所,我在江上生活的時間可能比你和指導員加起來都長,在江邊跑對別人來說很危險,對我來說不是很危險。”
徐三野發現這孩子有點意思,笑問道“你會游泳”
“肯定比你會,不信下河比比。”
“你會扎猛子嗎”
“一個猛子五十米,中途浮上來換氣算我輸。”
敢跟徐三野叫板的人可不多,李衛國沒想到這孩子看著挺文靜膽子卻不小,不禁笑道“徐所,他家世代跑船,要是比游泳、比扎猛子,你可能真比不過他。”
徐三野不管那么多,走上來摟著韓渝的肩膀,跟哄小孩似地說“咸魚,這里條件太艱苦,聽話,跟我去局里。我去跟局領導好好說說,保證幫你找個好崗位。”
“這兒挺好,我哪兒都不去。”
“你這孩子怎么就不聽話呢,我們這是實戰單位,是干工作的地方。光會游泳有什么用,我們又不是游泳隊”
見這條小咸魚竟緊攥著封窗臺的鋼筋想賴著不走,徐三野臉色立馬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