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要不是你,我們也用不著吃那么多苦。當然,要不是你,我們也不會有今天。”
“這些年吃了不少苦”
“簡直一言難盡。”
“說說,怎么個一言難盡。”
張阿生一連抽了幾口煙,一臉歉疚地說“我還算好,雖然被你們抓了,但在看守所里至少有飯吃。雖然吃得跟豬食差不多,至少不會餓死。
如蘭就不一樣了,以前做外匯生意的本錢有好多是跟人家借的。聽說我們出了事,找不著我都去找如蘭。她身上一分錢都沒有,還懷著孩子,還要到處借錢請律師幫我打官司。”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韓渝腹誹了一句,低聲問“后來呢”
回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沈如蘭故作輕松地說“幸虧我懂點外語,可以挺個大肚子給人家做翻譯做導游。但被債主逼債的日子真不好過,人家是過年不敢回家,我是每天都不敢回家,只能東躲的。”
你們是想讓我內疚
韓渝深吸口氣,示意她接著說。
“人家去醫院生產,我是在我媽家請接生婆接生的。人家坐月子吃這個喝那個的,我坐月子天天喝稀飯。沒錢沒辦法,還沒滿月就把孩子交給我媽帶,出去找翻譯和導游的活兒干。”
“再后來呢。”
“再后來阿生出來了,刑滿釋放的勞改犯找不到工作,想做點小買賣又沒本錢,只能到處打零工,什么臟活累活都干過。”
沈如蘭把手機放到一邊,接著道“外面欠幾十萬,靠做翻譯,靠做黑導游,靠打零工賺的那點錢怎么還我們剛開始想去日本打工,可我們都有案底,中介公司說不行,走不了勞務輸出。后來干脆心一橫,把那個小房子賣了,準備偷渡去日本打黑工。”
別人說這話韓渝不一定會相信,但他們說韓渝相信。
首先,他們以前就是混碼頭的,有門路。
并且,他們確實過得不容易,靠打工確實很難翻身。
再就是出國在東海堪稱潮流,有好多東海人去了日本。
張阿生不知道韓渝在想什么,補充道“就在我們打算坐漁船偷渡的時候,遇到一個以前的朋友,他炒股票發了大財。其實我們早知道炒股票賺錢,可那會兒沒本錢,就算有本錢也不一定能買到股票。
他說買不到股票可以買認購證,每張認購證30元,不用排隊,銀行柜臺都銷售,隨到隨買,供應充足,無限量的。只要舍得放血,買一汽車運回去都成。可有了認購證并不一定就有股票購買權,還得根據認購證發售數量和新股比例搖號抽簽,中簽率也不公布。我不敢買,擔心花冤枉錢。”
沈如蘭抬頭笑道“我想著偷渡風險大,萬一被抓了怎么辦。就算能順順利利偷渡到日本也打的是黑工,萬一被日本警察抓到了遣返又怎么辦。手頭上正好有賣房子的錢,干脆賭一把。”
韓渝下意識問“買股票認購證”
“嗯,但沒敢全押,只買了十萬塊錢的,要留一半,要留條后路,畢竟有孩子。”
沈如蘭笑了笑,接著道“結果買了就后悔了,畢竟這事跟鏡中花水中月差不多,搞不好就打水漂。買了之后的日子是越來越難熬,整天坐立不安,心里一點譜兒都沒有。當時房子賣了沒住的地方,帶著孩子擠在阿生打工的小窩棚里。
有一天早上,去附近的小館子買了一碗餛飩給孩子解饞,就在看孩子吃餛飩的當口,旁邊的一桌北方人議論說每10份連號的認購證,在黑市上已經賣到了7000多塊錢。
我嚇了一跳,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趕緊去交易所打聽。沒想到一進交易所,還沒開口,就有好多人圍上來問有沒有認購證。我們想著先把本錢賺錢回來,回去拿了100張,跟人家討價還價,最后賣了13萬。”
三十元一張的股票認購證,居然被炒到了一千三百元一張,這錢也太好賺了
韓渝愣住了,蔣曉軍和陳子坤一臉驚愕。
張阿生就喜歡看這幫公安震驚的表情,意味深長地說“我們是有前科的,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錢拿到手,心里不踏實。還去派出所問管我們那一片的公安,人家說沒有不許買賣認購證的規定,應該不算倒買倒賣。”
明白了,你們這是來炫耀來顯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