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檀無力地捂住了額頭“但你的另一只腳沒穿鞋啊。”
然后盧娜就花了半分鐘找鞋,又花了半分鐘把那只小皮靴套在自己的腳上。
片刻之后
“說真的,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現在的”
墨檀一邊走一邊歪著頭對旁邊那只抱著大厚書的少女問道,兩人這會兒正走向他的帳篷。
“因為沒死啊”
盧娜給出了一個十分具有哲學意義的回答,然后好奇地沖墨檀問道“為什么要叫我,終于打算配合檢查了么”
“很抱歉,并不是。”墨檀干笑了一聲,搖頭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我現在確實沒有其他人可以拜托了。”
“哦。”
盧娜乖巧當然也可以說是滿不在乎地點了點頭,然后就不說話了。
很快,二人便來到了墨檀的帳篷面前,而泰羅也正好在同一時間出現在這里,他抱著一個已經完全失去意識的蜥蜴人男子,大步流星地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我把他帶來了,黑梵,你確定你有辦法”
“我不確定,不過我們總得試試。”墨檀語速飛快地打斷了他,然后對泰羅沉聲道“泰羅先生,我希望您幫忙把他放到我的帳篷里,然后守在外面,不讓任何一個人進來,包括你自己在內,可以么”
堅毅的國字臉用力點了點頭,輕輕捶了一下墨檀的肩膀“出發前我就已經決定相信你了。”
“謝謝。”墨檀由衷地說。
于是泰羅便將那位受到感染的蜥蜴人平民放進了墨檀的帳篷里,并在二人進去后拔出自己的十字劍守在門口不遠處。
“情況怎么樣”
墨檀對盧娜輕聲問道,后者這會兒正半跪在那個蜥蜴人身邊仔細打量著后者,臉上依然沒有什么生動的表情,那雙眸子跟平常一樣霧蒙蒙的,但那股經常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困倦感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不見了。
“外傷很輕,那個亡靈生物并沒有對他造成太大傷害,但感染的狀況比較復雜。”盧娜小聲嘟囔了一句,然后拿出一枚刀片輕輕劃破了昏迷者的胸口、小腹、肩膀、手肘等數個部位,一邊細細觀察著一邊說道“主要器官已經有大半受到侵蝕,里面至少有三種以上的疫病成分,而且都是那種可以自我增殖的,嗯,以這個人的身體素質來說,應該會死吧”
墨檀嘆了口氣,然后對盧娜低聲問道“你能救他,對么”
“時間來不及了。”盧娜搖了搖頭,慢吞吞地說道“這里沒有煉金工坊能讓我調合抑制劑,而且幾種重要的材料在路上也已經用完了,就算有足夠的條件,這個人也撐不過今晚的,時間來不及”
墨檀沒有說話,只是繼續看著對方那雙宛若在夢游般的眸子。
“嗯,我知道,我依然可以救他”
盧娜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并沒有重新抬起頭來,只是低聲道“但是我還沒有在別人面前用過,你也許可以信任,但也只是也許,而且我不知道會不會出現別的意外,你懂么,黑梵”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中并沒有平常那種恍惚感。
“我理解。”墨檀點了點頭,聳肩道“非常非常的理解,不瞞你說,其實我也有一些雖然性質不同但如果被公之于眾結果會更加糟糕的秘密,我同樣不愿意讓其他人知道,也不愿意冒半點風險,尤其是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所以如果你選擇不救他的話,我完全理解。”
盧娜輕輕攥了攥小手,用她那空靈的嗓音低聲道“但我同樣不喜歡看到別人死掉,而且如果我能救他的話,不救應該是不對的,所有人都會這樣想吧。”
“我不會。”墨檀輕松地笑了笑,一邊用圣療術緩解著那個蜥蜴人平民的痛苦一邊搖頭道“這里的每個人都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什么,他們都做好了面對死亡的準備,為了保護自己而選擇沉默并不是什么錯誤,我叫你來的目的也并非打算要求或勒令你救他,而是讓你這個此時此刻唯一有能力救他的人知道這件事,這樣無論結果如何,你都不會后悔,而盡了最大努力的我也不會。”
盧娜沉默了一下,然后又重復了一句她不到十分鐘前剛說過的話“黑梵很紳士呢。”
墨檀干笑了一聲“這跟紳士不紳士完全沒有半點兒關系啊。”
“那就是,很體貼”
盧娜努力尋找著自己覺得正確的形容。
“不。”墨檀又釋放了愈合禱言,然后攤手道“我覺得,現在你面前的這個我只是一個因為能做到的事很少,所以很擅長自我安慰與疏導的庸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