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背略顯佝僂的迪戈里侯爵陰沉地替威廉把話說完,然后忍不住狠狠地錘了一下桌子,怒喝道“荒謬難道他們還真以為陛下會加害親王殿下嗎”
他的怒火并非沒有道理,畢竟在場除了初入帝國上層圈子的罪爵之外,所有人都很清楚康達成為廢柴親王的原因就是為了不讓威廉有后顧之憂,如果在這個前提下還有誰覺得威廉可能會派人殺害康達,那跟直接指著皇帝陛下的鼻子罵他狼心狗肺也就沒什么區別了。
更何況威廉根本就不是那種沒有容人之心的君主,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要知道許多在沙文動蕩年間與企圖推翻威廉的人后來都被后者不計前嫌第重用了起來,在帝國日益昌盛,皇權愈加穩固的現在,殺掉康達消弭皇位隱患這種事根本就是一個笑話,一個惡劣到極點的笑話。
但有人卻與佛賽公爵持不同意見
“我們當然不會這么以為,但其他人卻并不一定會這么想。”
坐在佛賽對面的加洛斯搖了搖頭,這位常年沉醉魔法技藝的三不管公爵可不是那種不通人情世故的雛,恰恰相反,這位大魔導師是帝國高層里少數能夠客觀看待問題的人。
佛賽公爵搖了搖頭“誰都知”
“不,并不是誰都知道的,裘德。”
與對方年紀相同,外表卻比佛賽公爵小上十好幾歲的加洛斯溫和地打斷了他,苦笑道“光說特洛恩,除了在座的諸位嗯,還不能算上初涉我們這個圈子的墨,有幾個人知道親王殿下根本不是什么聲色犬馬的廢柴,而是在內政管理與外交領域都不亞于你佛賽大公的智者又有幾個人明白他為陛下和沙文究竟付出了什么”
佛賽還沒說話,迪戈里侯爵卻皺著眉頭對加洛斯說道“我明白您的意思,公爵大人,但我想既然陛下身邊有我們這些有資格知道真相的人,康達領那邊除了威特姆公爵之外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對此一無所知,如果消息僅僅只是在皇棘堡高層小規模傳播的話,那些知道親王殿下苦心的人同樣沒有理由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
“您說的沒錯,康達領那邊當然會有人想我們一樣知道陛下與親王兄弟二人之間的默契。”加洛斯點頭贊同了一句,然后話鋒一轉,慨然道“但他們了解陛下么”
迪戈里侯爵有些困惑地皺了皺眉“您的意思是”
“他們跟我們不一樣。”
加洛斯嘆了口氣,無奈地解釋道“他們或許知道親王殿下有多么優秀,也知道他為帝國做出了多少,但那些常年呆在康達領的人除了履行政令的時候之外,還有多少機會了解陛下呢他們或許知道陛下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但卻并不一定知道陛下是個什么樣的人,而康達殿下大部分時間則待在帝都,經常與你我這種知情人士交流,這就是我們與對方本質上的不同。”
從剛才開始一直沒說話的穆迪伯克伯爵擦了擦汗,苦澀地點了點頭“我想我明白大公的意思了,身在特洛恩的我們了解陛下,也了解殿下,但康達領那些知道殿下自愿壞掉自己名聲的人卻并不了解陛下,至少不了解陛下是個什么樣的人,所以”
“好吧,或許你們說的有道理。”
佛賽公爵嘆了口氣,往椅背上一靠“但我還是沒法理解,至少威特姆公爵不可能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樣的人。”
“我是小威特姆的伯父,他當然不會不了解我。”
威廉皇帝憔悴地笑了笑,然后微微搖頭道“但康達是他的父親,他最崇拜且敬愛的父親,我們不能要求一個年輕人在自己父親遇害之后還能保持冷靜,慢條斯理地去思考伯父有沒有明確地理由去殺掉父親這種事,你們說呢”
眾人皆是無言點頭,場面再次變得沉默。
“墨。”
就在這時,威廉忽然看向坐在長桌末席的那位年輕人,輕聲問道“知道為什么叫你來么”
從開始到現在還沒說過一句話的年輕子爵微微搖頭,老老實實地回答道“不知道。”
“一方面,加洛斯和元帥大人都對你評價頗高,我自己也很欣賞你這位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