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強忍著轉身就跑的沖動,咬牙踏進那片只是站上去就能聽到無盡哀嚎的城市后,在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又一個前仆后繼的伙伴被撕碎胸膛、咬開喉嚨的場景后,在自己蜷縮在木桶中,聽著外面那無數聲絕望的哀嚎聲響起,并在最后被人隔著木板擊碎心臟,倒在那片粘稠的血泊中后,在立志這輩子都開著未成年人感官保護系統玩無罪之界后,科爾多瓦就已經徹底免疫那種東西了。
阿良哥在他面前玩這點所謂的殺氣,甚至還不如在他面前脫了褲子裸奔更能讓科爾多瓦動容。
“你說什么”
盡管并不認為自己有什么殺氣,卻依然覺得對方會被震懾住的阿良猛地往前踏了一步,氣勢節節攀升
“我說,你算是個什么東西”
科爾多瓦卻是分外誠實地重復了一遍,一雙綠豆眼中總算是流露出了少許震驚“這話你都想再聽一遍你賤啊你”
“好你有種”
阿良怒極反笑,一把抓起自己的鐵鏟,嘎巴嘎巴攥了兩下指節,咬牙道“看來老子今天非得收拾收拾你這個”
“你干什么玩意兒”
科爾多瓦竟是忽然發出了一聲尖叫,跟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原地往后躥了半米,指著正欲抄家伙干自己的阿良哥,大聲道“你不會是想打我吧”
阿良眼眶一跳,心道老子不是想打你,難不成還會想沖上去抱抱你嗎
“來真的你自己說的,想聊聊倒也不是不行,怎么現在直接就要動手打人了”
科爾多瓦努力睜大眼睛瞪著阿良,氣急敗壞地跳腳道“一言不合就要反悔你還是不是人”
“我是你大爺”
阿良顯然不是那種極具風度的類型,當即就噴了回去,但他噴歸噴,卻還是慢慢松開了手中的鐵鏟,一字一頓地咬牙道“老子說話算話,五分鐘,我給你五分鐘時間把想說的說出來,之后”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狠狠地將鐵鏟拍在腳邊的土地上,蕩起一道由泥土與砂石混合而成的弧形沖擊波,讓猝不及防的科爾多瓦一屁股坐倒在地。
“算你是個爺們兒。”
科爾多瓦哼了一聲,他也沒站起來,而是順勢盤腿坐在阿亮面前,扯著脖子大聲道“五分鐘是吧,行你個逗辶給老子聽好了,這片礦區的狗頭人根本就特么沒受到過半點壓榨,而且礦工協會那個老矮子還”
他就這樣滔滔不絕地把自己也剛知道沒兩分鐘的來龍去脈一股腦地bb了出來,滿臉的義憤填膺。
而阿良的表情則逐漸產生了變化,從一開始的憤怒慢慢變成了冷峻,又從冷峻逐漸變成了僵硬,進而由僵轉白,再由白轉紅,最后當科爾多瓦用一串僅次于王霸膽日用語難聽的話做完總結后,一張英俊精悍的狗臉已經徹底黑了下去。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他有些惱火地抓著頭發,一邊圍著自己的御座小礦車踱步一邊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語,轉了整整三圈才猛地轉頭看向科爾多瓦,厲聲道“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的”
后者翻了個白眼“你隨便找個等級低的小弟跟我出去問問就知道了,都特么是玩家,我特么難道還能殺人滅口不成而且你小子好好動腦子想想,自己有沒有聽過卡格他們半句解釋是調查好了事情始末才決定拔刀相助,還是自己單方面覺得那幫礦工挨欺負了就腦袋一熱沖出來裝大瓣蒜啥都沒搞明白就學人家揭竿而起玩造反還特么連好友開關都不開”
阿良死死地咬著牙,自以為做事還算冷靜的他在科爾多瓦這番話之后,才恍然察覺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還真就是腦袋一熱,在啥也沒搞明白的情況下沖出來當大瓣蒜,無論是用待遇不公平之類的言辭煽動那些狗頭人礦工跟自己造反,還是光知道跟人家死磕,完全不打算講事實擺道理的蠻橫,甚至包括那自以為頗有原則、頗具紳士風度的不虐待俘虜,不扣押女性,現在看來通通都是可笑的一廂情愿。
當然,自己的頭腦發熱并不是沒有理由,畢竟自己一干人之前親身抵抗過紫羅蘭帝國境內那場捕奴行動,看到這些臟兮兮的礦工在這里沒日沒夜地干活,稍微想多一點也不是沒有道理,但
充其量也只是一點點道理罷了。
仔細想想,站在那個一開始給自己介紹工作的礦工協會會長的角度上,自己這幫人的行為已經完全稱得上是以怨報德了。
這就很不仗義
這就很是羞恥
如果現在有個地縫的話,阿良絕對會第一時間鉆進去的。
然而這里并沒有地縫,時間也不能倒流,所以阿良能做的,也只是不為自己辯解,痛痛快快地承認錯誤。
當然,并不是對科爾多瓦。
“我會盡快想辦法核實情況。”
阿良有氣無力地垂下雙肩,低聲道“如果事實真如你所說,我保證會第一時間放掉所有被抓的人,也會以個人的名義,盡可能地去補償受害者的損失。”
科爾多瓦狗眉一挑“哦不想牽連受自己影響的其他玩家嗎看不出來你還真挺有大哥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