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水熬出來的香味,吸引來南街不少穿開襠褲的小孩兒,這是許大夫家,許大夫人好心善,趴在他家院子外,不用擔心被人拿掃把驅趕。
事實上,許黟也做不出來趕跑小孩的行為。聽著動靜,他舉著煤油燈出來,昏黃的光線照向幾張小孩的臉蛋。
“許大夫好”
“許大夫,你在做什么聞著好香好香”
以前,他們只在許大夫的院子里聞到難聞的藥味,這還是第一次聞到讓人流口水的香味,像是在糖鋪里聞到的蜜糖。
許黟見天色都這般黑了,這幾個小孩在外面不安全,便喊他們進來。
陳娘子擦拭著手出來,對許黟道“我回去了,再晚可不合適留在這兒,糖水等它涼了,你就將它倒進陶罐里,把泡在鹽水的枇杷撈出來,去了水放進去。”說著,她擔心許黟做不好,又道,“不急的話,明日等我過來也可。”
“嗯,多謝陳娘子,我曉得了。”許黟說。
她欠了欠身,看著跟著進來的幾個小孩兒,捂嘴笑的挨個摸了摸頭。
小孩乖,喊了“陳娘子”后,任由著她摸了頭后,跑去到許黟的身邊。
“許大夫、許大夫,你這是要做糖漬枇杷嗎”其中一個大些的小孩哥,有七歲的模樣,頭發還短著,扎著的童髻是個小丸子般的揪揪,惹得許黟想要上手扯一扯。
他忍住,親和地笑著說道“是要做糖漬枇杷,我不曉得怎么做,去請陳娘子幫我。”
說罷,一并問其他小孩“可要吃糖水,我進屋給你們倒去”
幾個小孩眼睛雪亮雪亮的。
“我真的可以喝嗎”
“可我娘說,不能隨意拿別人的東西。”
“許大夫是好人,不會拐我去賣掉的,我就不怕。”
許黟失笑“”
“吃了糖水,回家去得漱口再入睡,可明白了”
幾個小孩紛紛點頭。
晚上閑來無事,許黟坐在院子里,瞧著夜幕中央掛著的彎月,這會的月牙明亮,云層飄渺,看來明日還是個大晴天。
小孩子們拿到糖水,便有模有樣地朝著許黟行揖感謝,都不是很標準,卻也非常有意思。
許黟還考他們,問他們可開蒙了。
“我還沒讀書,我娘說等我再大兩歲就送我去先生那里讀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
許黟便問另外一個小孩“你多大了”
小孩哥稚嫩的臉上滿是驕傲“我七歲了,還有兩歲也可以去主家找一份差事。”
“主家”許黟訝然。
一問才知道,他家父母都在主家簽了生契,他爹爹是府里的門子,他娘在府里后房屋子里當差,做挑水打掃的活計。小孩兒看在眼里,也想長大進去府里當差,每個月能拿幾十上百文的月錢,就是他奢望的日子。
生契不是死契,賃期結束就可以歸家,主家也不能隨意打罵發賣,是奴籍沒法比的。說起來,何娘子的夫君和兒子何林秋,也都是在大戶人家里當差。
許黟漸漸了解到,南街不少戶人家,都是在大戶人家里做活的,要不然靠那幾畝田地,又是納稅又是交人口稅,日子可不好過。
幾個小孩子吃完了糖水,也該回家去了。許黟沒留他們,讓他們仔細一點回去。
他在門口目送幾個小孩回家,隱約聽到有罵孩子貪嘴的。
次日一早,許黟在院子里打拳,就收到了幾個雞子,是昨晚那幾戶人家的大人送過來的,謝許黟給他們家孩子吃糖水。
等他打完拳不久,陳娘子過來灌糖水,泡在糖水里的枇杷肉,還要浸泡一旬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