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黟前腳跨進堂屋,后腳便看到原來干凈整潔的堂屋,此時亂糟糟的,平整的地板上是一淌還沒有消化的豆餅和胃液、水的混合黏稠物質,整個屋里都彌漫著酸臭的味道。
那位阿伯和另外一名青壯在手慌腳亂地看著臉色白到發青的平哥兒。
聽到身后的腳步聲,抬頭看到是許黟進來了,連忙出聲求助。
“許大夫,你快來看看,平哥兒這是怎么了”阿伯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顫,肉眼可見地知道他有多擔心。
許黟沒有拿喬,上前握住小男孩的手腕,將他扶靠到自己的懷里,用拇指端節律性地按揉著鼻子下面的人中穴。
人中穴在中醫中是急救暈厥的要穴,氣暈、嚇懵、中暑、中毒等是可以揉按這個穴位將人喚醒,不過腦出血昏迷的人就不能按。而且不可以用指甲掐,這種達不到急救的效果,且按揉的力道需要適當。注1
約按揉一壺茶的時間,小男孩醒來了,臉色依舊不好看,唇角也是發青發紫。
這是不僅吃到不干凈的食物,還有外感熱病中的嘔吐癥狀。
許黟目光沉了沉,看著醒過來的小男孩,對阿伯道“阿伯你且輕揉這個穴位,此為回春法中的印堂穴,可清神。”
“可可”阿伯驚急地抱住孩子,按著許黟說的穴位,小心翼翼的拿著帶粗繭的指腹去輕揉眉心中間的印堂穴。
許黟見小男孩的身體狀況沒有加劇嚴重,快步地出來去到灶房。
灶房里的小女孩一邊守著爐子,一邊焦急地等待著。
見到許黟回來了,小女孩心急地開口問“小郎君,我哥哥怎么樣了”
她還不習慣改口,依舊喊許黟做郎君。
許黟說道“無礙的,我看下藥湯好了沒有。”
他拿著抹布掀開蓋子檢查藥罐里的藥湯,見是煎到只有五分湯了,就將藥罐拿下來,倒出來到碗里。
“你可記得,哥哥在吃了豆餅和水之后,還吃了什么嗎”許黟一邊問她。
小女孩抿起嘴角,想了想,還是搖頭。
他們從家里帶來的吃食不多,除了豆餅,之前就還有一些饅頭,但是饅頭先吃完了,這兩天只剩豆餅。
不過小女孩年紀還是太小,她只想到了這處,沒有想到更多的細節。
許黟知道問她無用,便嘆了一口氣,端起藥湯,喊她跟著他回堂屋。
堂屋里,小男孩虛弱地躺在爺爺懷里,旁邊的青壯來回踱步,他想提前走,卻說不出口。
這會,正好看到許黟回來了。
“許大夫,這孩子不是那冷熱之痢嗎怎么看著像像”他不敢明說。
鄉下里就有好些孩子突然這樣,先是肚子疼到受不了,接著又吐又拉,沒幾天,就病死了。
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呢,有的懂一點藥草的,就去山里挖藥草回來吃,能不能救活,就要看這孩子命大不大。還有的舍得花錢去看大夫的,但也不是每一個都能救得回來。
他家和這阿伯家住得近,也知道這阿伯家里的情況,他家已經失去了兩個夭折的孩子,要是這個平哥兒也夭折了,那不得是多大的打擊。
許黟冷靜道“先把湯藥喝了。”
“好,好,好。”青壯連連點頭,喊阿伯快一點,“平哥兒是有福氣的孩子,這點小難怎么會捆住他,他也不像是去那兒的面相。”
許黟瞥眼看他,緘默地收回視線,督促著阿伯喂藥湯。阿伯不敢耽誤,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給小男孩。
小男孩即使難受到這個地步,依舊很乖的沒有哭鬧,只難受得受不了時,痛苦地哼兩聲。
黃連味苦,再加入其他藥材后,熬出來的藥湯濃稠而又苦又酸,卻是乖乖地就把這一碗湯藥給喝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