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黃土路上有積水,前面一轎夫便喊“天上明恍恍”,后面的轎夫就應“地下水凼凼”。
村子林中的土路,難免不干凈,若是路遇狗屎或其他臟物,前面一轎夫便喊“地上一朵花”,后面的轎夫就應“不要去采它”。
見此,苗云樓一雙丹鳳眼微瞇,心中一凜。
迎親的轎夫懂規矩,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經過幾次交鋒,他已經隱約明白,這整個景區都是籠罩在民俗之下的,如果能對各地民俗通曉,就有很大可能保全一條性命。
而景區中這些人,和景區似乎不是一個體系,就比如說接親人,明顯是玄女捏造出來為難旅客的。
這些人秉承著玄女的意志,玄女是冒牌貨,這些人自然也是冒牌貨,他們根本沒有在地區生活過,相應的風土民俗,也就知之甚少。
苗云樓索要“離娘肉”的時候,就憑著這一點,篤定他們不知道這個風俗。
可現在轎夫已經懂了些民俗的規矩,就說明玄女也在不斷修正角色行為,這種情況下,想要再用民俗挑漏洞,就難上加難了。
苗云樓眼瞳深深,在血涔涔的喜轎里,卻反射出幽暗的光線。
入夢,娶親,成婚。
到底破局的點在哪兒呢
大概一刻鐘左右,迎親的隊伍在一間寬闊的木房門前停下,燃燼的鞭炮發出最后一聲嘶鳴,便杳無聲響。
接親人在門前站定,高喊一聲“舉行回車馬禮”
從廳堂中立刻走出兩人,手中端著兩張高板凳,俯身放到廳堂門前,又接下轎夫,把喜轎放在上面。
喜轎被人抬起,一陣搖晃,苗云樓頭頂的鳳冠金珠“嘩啦”亂晃,晃的他收起思緒,指尖挑起轎簾,斂著眉眼垂眸看過去。
他從簾縫里看到,廳堂里出來的人往大門前擺了一臺方桌,上面還放著供果等祭品。
接親人點燃香燭,又遣人去廚房,由廚師抓米撒向花轎,再轉著圈前后左右四方撒,邊撒邊念道
“吉日良辰,天地開張。新人到此,車馬回鄉。”
“天無忌,地無忌,日無忌,時無忌。姜太公在此,諸神回避”
念完后,廚師又取出一只大紅公雞,利落的給它抹了脖子,將雞血繞花轎淋一圈,血點在地上流淌,一直淋到新房。
苗云樓還在隱隱約約的窗影中看到,廚師用雞血蘸了一片雞毛在新房門上。
在沈慈的記憶里,他知道這么做是為了辟邪。
雖然不知道這些原本就是邪祟玩意,為什么還要多此一舉,然而這也證明了他方才的猜測。
果然,玄女察覺到他在鉆民俗的空子,正在修復景區里角色的行為。
苗云樓還在心中思索,就聽喜轎外面,接親人尖利的聲音驟然響起,近在咫尺。
“升轎”
喜轎猛的一晃,苗云樓身子一輕,只感覺轎子被人抬起,不一會兒,又恢復了穩當。
接親人又高喝一聲
“請新娘子下轎”
說完,或許是擔心他整出什么幺蛾子,還不等他做任何反應,接親人便不容置疑的,猛的一下拉開轎簾
陰暗濃稠的喜轎里,戴鳳穿金的新娘子,束著一身女子樣式的殷紅喜服,有些過于瘦窄,卻更勒出他柔韌纖細的腰身。
這一身顏色濃稠飛昂的涔涔血色喜服,襯著苗云樓血色全無的慘白面色,顯得格外鬼魅與病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