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馬仙家弟子氣喘吁吁,雙手拿著水桶,布衣衣帶浸濕,發鬢狼藉,滿臉都是熏出的黑灰。
整個廳堂的地板上滿是水漬,煙灰熏嗆,碎瓷遍地,纏繞在橫梁上垂下的紅布條,被火舌舔舐之后,燒焦發黑,一片狼藉。
如此來勢洶洶的大火,滅著極為困難,所有滅火的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氣。
黃爺擦了擦頭頂上的汗,黃鼠狼似的眼睛越發狹長,“嘎嘎嘎”的笑了起來“新娘子,看見沒,你以為的東西出來了沒有”
苗云樓跪在地上,愣愣的看著焦黑空曠的廳堂,方才面上的從容全部褪去,聞言立刻瘋狂的搖頭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語無倫次的說“這就是老鼠娶親,貓被這樣戲耍,怎么可能不怒火中燒,怎么可能不大鬧一通”
灰四爺此時也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走了過來,聞言哈哈大笑,笑聲里滿是不懷好意的惡毒。
“哈哈哈哈哈,天真你以為知道這樁婚事的底細就能逃過一劫你以為那貓能給你主持公道”
“那貓早就死了”
這句話如同一聲驚雷,劈在苗云樓的頭上,他神情一滯,像是渾身失了力氣似的,挺直的脊梁頓時一軟。
黑發如瀑布無力的垂落在臉前,苗云樓垂著頭,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道
“貓,死了”
“當然”
灰四爺早就看不慣他那運籌帷幄的從容了,見到苗云樓失魂落魄的樣子,立刻像是找到了反擊的機會,小黑眼睛里全是惡毒和幸災樂禍。
“你以為為什么讓紙人上轎那貓早就死了,你所謂的新郎官,不過是貼著它生辰八字的紙人”
“你還以為你嫁過去就能狐假虎威,作威作福哈哈,根本不可能,這婚事是一樁冥婚”
“你結親后入了洞房,貓鼠結成親家,那貓的所有魂魄氣運就都歸我們了,最后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而你,在洞房花燭夜,就會被它附在紙人上最后的殘魂撕碎”
“”
苗云樓他聽完之后,鴉羽一樣的睫毛顫了顫,眉骨在眼上撒下濃稠的陰影,殷紅的唇瓣動了動,卻又抿了抿唇,復而闔上。
他就像是被打破了最后的念想,失魂落魄的垂下了眼眸,沉默的不再說話。
堂內一時間安靜下來,只能聽見幾人心思各異的呼吸聲,灰四爺還想再諷刺兩句,只聽門外傳來一聲尖細的唱喝
“吉時已到”
聽到這聲唱喝,灰四爺頓時喜上眉梢,也顧不上奚落失魂落魄的苗云樓了,大手一揮,陰惻惻的對一眾仙家弟子道“好了,鬧劇也鬧夠了,給我壓上新娘子,拜堂”
灰四爺一聲下令,仙家弟子立刻重新著手擺設供案,放置紅燭,在供桌上陳祖好先牌位。
那些供奉上的血淋淋的心肝脾肺早都被掀翻在地,被火燒過的煙灰滾了一通,臟兮兮的散落在地。
灰四爺已經將這背后的緣由說清楚,倒也不裝了,命人將祭品撤了下去,也沒有再擺,供桌上只剩空蕩蕩的臺面。
重新布置好廳堂后,禮生在后面高喝道“香煙縹緲,燈燭輝煌,新郎新娘齊登花堂”
幾名仙家弟子將苗云樓壓上供桌前,幾只手按著,迫使他跪在血涔涔的蒲團上。
另外有幾名迎親婆子,將那寫著新郎官生辰八字的紙人抬了上來,也按在另一個蒲團上,和苗云樓頭抵頭相對。
苗云樓自從被戳破了念想,便沒有再掙扎,一言不發的垂著頭,盯著蒲團下骯臟木板上的蛀洞,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