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海把薛夜明送到大門口。嚴則音派來的人已經守在辦公樓外,等著接薛夜明。洛星海一看這陣仗,只差沒有打一個橫幅,寫上“薛夜明屬于特調部,借用需按小時收費”。
洛星海鄭重和薛夜明握了握手,“小薛,這次又辛苦你了。我們一定會抓到這個家伙,不讓任何一個嫌疑人逃脫。”
薛夜明點點頭,沉默了片刻,忽然說“洛局,你有沒有發現,我們現在面臨的狀況很奇怪。所有的精神能力者,都必須是罪犯。”
薛夜明離開后,洛星海還站在安管局門口,玩味著薛夜明最后留下的那句話,一種寒意慢慢在心頭爬升。
在這個時代,一個精神能力者如果被指控犯罪,只有兩種選擇要么進行無罪辯護,要么主動認罪以獲得從輕判決。而無罪辯護已經被證明是一條死路,于是,精神能力者們的處境,將會演變成為這樣一種恐怖的局面只要你被人指控,你就必須認罪。
這仿佛是新時代的一場獵巫運動只要有人指控你是女巫,你就必須是,因為你沒有任何辦法證明自己不是。
洛星海之前一直有點不太理解,為什么薛夜明會這么積極地配合安管局解決犯罪事件。一般的犯人可以靠重大立功表現來爭取減刑,但在薛夜明這里,這是不存在的。不出意外的話,他這一生都要在系統內部“服役”,無論立下多少功勞、受到多少嘉獎,都不會獲得哪怕一天的減刑,到死才能“退役”。
而這一刻,洛星海理解了。薛夜明不是為了他自己,是為了和他一樣的精神能力者們能稍稍改善一點處境。沒有犯罪事件,就不會有指控,就會少一個不得不認罪的精神能力者。
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因為犯罪是永遠無法被消滅的。犯罪會持續,對精神能力者的指控也會持續,直到有一天,所有的精神能力者全都成為了罪犯。
到了那一天,會怎么樣
將會發生什么,又會如何收場
洛星海不敢再想下去。
白桐和薛夜明步行返回安管局醫院,身后跟著一大群穿著制服一臉嚴肅的特調員,像是薛夜明的私人保鏢這么說其實也沒錯。薛夜明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不過洛星海和嚴則音都認為,他最好還是再住院療養幾天。薛夜明倒是全無所謂,對他來說,住在哪里都沒什么區別。
半路經過一個小花園,薛夜明想進去逛一逛,白桐便由著他。這里即將被改造,花壇里早已沒有了植物,只有一片光禿禿的土地和幾叢枯枝,實在沒什么可看的。薛夜明卻好像興致不錯,登上花壇邊緣的石頭圍欄,在上面慢慢地走。路燈光從遠處斜斜地投射過來,他的身影一半被照亮,一半隱沒在黑暗中。
“慢一點,慢一點,別踩滑了。”白桐像個盡職盡責的保姆,把手臂橫在距離薛夜明后腰幾厘米的地方,隨時準備扶住他。
“如果我掉下去了,你會拉住我嗎”薛夜明問。
“會的。”白桐盯著他的腳下。薛夜明的平衡感很好,在那條只有巴掌寬的石頭圍欄上走得穩穩當當。
到了圍欄的斷口處,薛夜明轉了個身,很自然地扶住白桐的手跳下來,發梢隨著他的動作上下翩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