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夜明也沉默了，望著空氣出神。半晌，他突然提出了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你說，如果兩個不同的意識融合在了一起，那到底是誰變成了誰呢”
“什么”白桐沒跟上他的思路。
“故事里提到的白國王之心，我的理解是，這是在指代白國王的自我意識。”薛夜明說，“還有那滴血，很明顯，他也有獨立的自我意識。他說，他和白國王的心融合了。我認為這是在說，他們兩個的意識同化了。那么，白國王還是最初的白國王嗎”
白桐思考了片刻，“我的錯，這個故事不適合當成睡前故事。我再說一個別的吧。”
白桐又講了一個以前在網上看來的小故事，情節簡單但是很甜蜜，最后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這一回薛夜明聽得很高興，眼睛瞇得彎彎的，“嗯，我喜歡這個結局。”
“滿意了”白桐摸了摸薛夜明的頭，“那就乖乖睡覺吧。”
“一個不夠聽。”薛夜明貪心不足，“這樣的小故事給我來一打。”
“沒有那么多，一天只有一個。不過，可以附送一個贈品。”白桐俯身，在薛夜明嘴唇上輕輕一碰。
得到這個晚安吻之后，薛夜明似乎滿足了，安安靜靜閉上眼睛。
白桐替薛夜明整理好被子，在他的身側躺下。一直到聽見薛夜明的呼吸逐漸平穩，白桐才放心入睡。
過了許久，薛夜明悄悄睜開了眼睛。
床頭的小夜燈還亮著，投下一線暖黃色的柔光。眼前是白桐的嘴唇。淡色的、泛著水光的雙唇，無意識地微微分開一道縫隙。
薛夜明很想伸出手指觸摸一下那好看的嘴唇，但忍住了。白桐睡覺很輕，他不想吵醒他。
有些時候，有些人會以某種意外的方式，出現在另一些人的生命中。
對于薛夜明而言，白桐就是這樣一個意外之人。
無論善意還是惡意，人接近他人，總有一個目的。
遇到白桐以前，薛夜明是這么認為的。
白桐卻是唯一的例外。他主動向薛夜明靠近，而薛夜明看不出他有任何目的。如果一定要說他有什么目的，他的目的似乎就是想要來到薛夜明身邊。
薛夜明依然記得，自己剛被特調部接收時，白桐跑過去看他，陪他一起度過了跨年夜。那時的白桐給薛夜明的感覺，仿佛一只好奇的小獸試圖靠近一株沒有見過的植物，想用鼻尖去觸碰，用爪子去撥弄。
很可愛。
薛夜明原本以為，白桐只是自己生命中的一個匆匆過客，就像他人生中的前二十年遇到過的人們一樣，短暫地相逢，然后擦肩。卻沒有想到，這個過客在他的生命中定居了。
從初次相遇至今，也不過才幾個月，他們甚至算不上熟識。可不知何故，只要白桐在身邊，薛夜明就會有無以復加的安心感。就好像他們曾經共同經歷過漫長而絕望的歲月，彼此是對方唯一的依靠和慰藉。
然而，這樣的陪伴，注定無法長久。
邵文安今天在精神世界里所說的那番話，并非杞人憂天。
從薛夜明被捕的那一天開始，他就看清了一個事實所有的精神能力者，最終都會被當作罪犯處決。
最直接的原因是，精神能力犯罪很難被制裁，容易引起人們的恐慌和仇恨。只有把所有的精神能力者都清除掉，人心才能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