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池里的游園驚夢開唱了。
推杯換盞已經結束,眾人換至屏風另一側,小明星們該陪玩的陪玩,該陪酒的陪酒。
在江弈的示意下,不停有人去給蘇翰清敬酒。蘇翰清迷迷糊糊的,被男男女女抬著下巴往肚子里灌酒。
上頭演著凄怨纏綿的情真意切,大雅;
下頭扮著客套走腎的虛與委蛇,大偽。
金克年陷在沙發里,翹起來的二郎腿一抬一點,隨著腔調搖頭晃腦,哼唱念白,沉醉不已。
女人和酒可以不要,戲,必須得聽。
金老二聽戲是聽得爽了,剩江弈一個人應付這群老油條。
酒量再好,時間久了也有幾分上頭,不過比起已經語無倫次的老油條們,他還是要清醒得多。
扮柳生的生角兒掐著袖,半唱半白“身似蝶影翩翩,飛過綠蔭水殿,飛到庭院深處”
江弈目光若有若無的,不斷瞟向角落的蘇翰清。
蘇翰清見他看過來,不住把身子往沙發里縮了些,這一不經意的舉動,反倒讓江弈更覺得有趣。
柳生唱“目睹倩影花下眠,幽香暗傳,神欲醉。”
燈下長密的睫毛警惕地顫動,蘇翰清望過來的時候醉眼迷蒙,本清冷冷的桃花眼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經化作一汪春水。
“愛她貌更端,喜得接近天仙信有緣。”
江弈掃了包廂一圈,見眾人都有了群魔亂舞的趨向,便站起身來走過去。
“惟望兩心相牽,手拈柳枝走上前。”
沙發下陷,江弈伸手貼上他的臉頰,輕聲問“很熱吧”
蘇翰清厭惡地轉開臉。他腦子昏沉到無法思考,四肢也早就不聽使喚了,但在江弈的手貼過來的那刻,直覺性的厭惡。
江弈收回手,不惱,反而更仔細地看他。
俗話講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不是沒有道理的。
剛才離遠了些還看不大清楚。
這薄紅的唇,醺紅的臉,精致的鎖骨,細膩的皮膚,真人比電視海報上好看得不是一丁點。
但好看還不足夠讓他喜歡。
清高疏離的態度,卻是任他宰割的處境。這樣的矛盾點,才是最叫他喜歡的。
帶到床上去,面色潮丶紅的蘇翰清,一定會矛盾得更令人喜歡。
那飽含欲望的視線看得蘇翰清發毛“滾開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生還在唱“趁著無人見,低聲輕呼小姐望你能為我方便”
江弈說“喝了那么多酒,你現在不熱嗎不如我替你解掉扣子。”
另一頭的金克年已徹底沉醉戲曲,隨杜麗娘一齊嬌聲驚念“啊看他十分面善,驟逢未免心驚惴。”
蘇翰清心口如一,強烈抗拒“滾”
他醉怒交加中去推搡江弈不老實的手,奈何動作跟話語一樣,早就沒了力道,反被江弈趁機一把抓住。
蘇翰清胡亂一通掙扎,最后氣喘吁吁面色酡紅的也沒掙脫,只能轉開頭將臉埋進沙發里,不去看那張衣冠禽獸的臉。
柳生深情念白“不必以香扇遮面,實在你豐姿秀色早已名傳,今天得相見令人意倒顛。”
江弈從后伸手捏住他的下顎,強硬地將他的臉轉過來,目光里多了陰鷙“躲你今晚會被我從外到里看個清楚,現在躲有用嗎”
蘇翰清干脆緊閉上眼。
江弈捏著他的手,將指尖放到唇邊親了親說,眼中陰鷙化開,柔聲笑說“我會替你開路,別說一個選秀節目,你就是想拿最佳歌手、演員,我也能幫你。只要你跟著我”
蘇翰清空腹被灌了許多洋白酒,胃里本來就又疼又燒還犯惡心,現下被江弈那么一激,難受到了極點,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實在承受不住了。
銅鑼倏然一聲嗆,臺上杜麗娘羞怒叱道“休得滿口粗俗言我是名門淑女,千金之軀,豈可任意傳妄彩。”
蘇翰清“嘔”一聲,終于嘩啦啦全吐了。
敲鑼打鼓的游園驚夢還在繼續,眾人卻紛紛望了過來。
連金克年也睜了眼,看清楚后發出一聲“操”
江弈驚怒抽身,看著自己的褲腿,感受到嘔吐物傳來的熱度,臉陰沉到了極點。
還有幾分清醒的吳平連忙把門口的服務員喊進來處理。
江弈黑著臉隨服務生去處理。蘇翰清吐夠了,拿起桌上的酒當水漱口,然后身子一倒,一個人趴在沙發上不省人事了。
金克年看了看趴在沙發上的人,又想起黑臉的江弈,不厚道地大笑出聲,然后揮揮手示意眾人不用管繼續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