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一盆涼水,被許舒從頭到腳澆下來,說不出的痛快。
許舒站在修理廠大院里,一連往身上澆了五盆水,才壓下心里的暑氣。
掃墓回來,他借復習大學課程為由,才避免姐姐許優賜飯。
趕到修理廠,本來是想找段闊海說說死亡航線的事兒,段闊海不在,至于秦冰,一個星期前便返回了東都。
許舒才給身上打上肥皂,大鐵門被搗得逛逛作響,他正要去開門,吱呀一聲,門開了,秦冰走了進來。
“你怎么回事,暴露癖。”
秦冰戴著大墨鏡,烏黑的長發卷了波浪,一身明顯私家定制的清涼紗裙,襯得身姿曼妙,一雙玉足踩著個高跟水晶款涼鞋,纖纖十根腳指還涂了淡色的甲油。
她不說話,許舒真一眼沒認出她來。
“您,您怎么回來了”
許舒心里也納罕得緊,怎么自己一洗澡,秦冰就能撞上,人都回東都了,只要洗澡,還能撞上,洗個澡快趕上使動大召喚術了。
秦冰沒理會他,而是指揮一名黃包車夫,搬了大件小件的包裹進來。
許舒沖洗完畢,換上衣服,秦冰已打發車夫,在廳里坐下,自顧自擰開破舊的紅鷹牌電扇風,立時如打開魔盒,哐哐哐的聲音爭先恐后地逃了出來。
“您這是才從車站回來,沒顧得上回家”
許舒漫不經心地招呼聲,偷偷端詳秦冰,只覺這女人真是神奇的動物,隨便捯飭一下,竟判若兩人。
秦冰指著地上的兩個禮包,“小的給你,大的給段隊,都是東都有名的吃食。”
許舒來了興趣,打開一包,卻是大名鼎鼎的京八件,取出一盒糕點拆開,才入口,一股子甜膩襲來,他立時失了興趣。
秦冰卻一臉期待地盯著他,許舒只好連吃幾塊,叫著好吃。
秦冰露出欣慰的微笑,“這京八件名氣很大,我卻不怎么喜歡,既然你喜歡,就不枉我這趟辛苦。
話說你別凈顧著自己啊,我這大半天了,水米未打牙。”
許舒起身,“我給您買去。”
才走出兩步,他想起自己囊中羞澀,頓住腳,“秦老師,問您個問題。”
“怎的”
秦冰來了興趣,自打被許舒輔導功課以來,她已經很久沒見許舒主動問自己問題了。
這是自己找回師道尊嚴的好機會。
“莪現在只剩了九角三分錢,要怎樣才能撐到下個月發工資”
彼時,他將賬戶上所有的錢匯總存在方主任處,讓他和負責興建安邦廟的左工對接,就是怕好不容易湊齊了數,別哪里又出了缺口。
把錢一股腦兒給方主任后,他便少了塊心病。
清空那個賬戶后,就剩工資賬戶上的錢,積了好幾個月,將近一百塊,過日子是夠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給爹媽掃墓,看姐夫潦倒得過分,那筆錢,他一股腦兒塞給了姐夫。
現在全身上下,滿打滿算,還剩九角三分錢。
許舒道出問題,一開始秦冰沒回過味兒來,怔怔半晌,緩緩道,“這好辦,百草廳新出一款昏睡丸,八角三分一瓶,你買一瓶,還能剩一角。
餓得撐不住了,就吃一顆,醒了,就再吃一顆,一瓶有三十顆,足夠你撐一個月。”
許舒瞠目結舌。
“行了,來碗豬油拌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