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昭道“是,便給大人和虞小姐說說。我幼年在安義縣葛梁鎮時,家中還算寬裕,等我長到十歲,便送我到私塾念書。教我們的私塾先生叫做崔長達,為人和藹可親,對學生彬彬有禮,從不打罵,大伙都很喜歡他。
鎮當時有個無賴少年,只比我大著三四歲,成日偷雞摸狗,房揭瓦,弄得鄰里不得安生,這人便是毛良了。鎮的人厭他煩他,給他取了個綽號叫毛狼子,那是說他比餓狼還要可惡。毛良本是不學無術的混蛋,家里父親早亡,他有一個老母陪著度日,整天只知道在鎮胡混,可不知怎地,有一天忽然收起性來,要來私塾念書也不知他從哪里偷了一大筆錢,苦苦哀求崔先生收留他,教他讀書,崔先生是菩薩心腸,只覺有教無類,既然他浪子回頭,那便成全了他,準他進了私塾。
我那時年紀幼小,雖不信他會悔改,真的一心念書,可也說不出他究竟有何圖謀。如此過了半年,才逐漸明白此人來到私塾的目的,他果真是個狼子野心、居心不良之輩。
原來崔先生有個小女,年方一十四歲,毛良不知哪次在街見得,便激起了獸心,來到私塾念書,只為接近先生的女兒。崔小姐年紀雖小,但的確出落的亭亭玉立,模樣很是動人,只是那時我們都是孩童心思,只覺崔小姐生的好看,不像這毛良終日在鎮里摸爬滾打,學了一身惡習,他早已動了花花腸子,安生了半年后,便開始沒價地騷擾撩撥崔小姐,后來先生實在忍無可忍,終于一頓棍棒將他趕出了私塾。
這毛良離了私塾仍不死心,還是不斷尋機和崔小姐相處,那一日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花言巧語騙崔小姐出來,欲要進行非禮,崔小姐拼命掙脫,又趕有人途徑撞見,幾人合力把毛狼子打跑。毛狼子挨了揍很不服氣,臨走時憤憤地道今日我便是化身厲鬼,也非得到你不可丟下這么句話,便自顧去了。
眾人都以為他是氣憤不過,放放狠話罷了,豈知第二日崔小姐便失了蹤,先生急忙報官去尋,終于在郊外山澗中,發現了崔小姐尸身,竟是被兇徒奸殺致死。先生自是悲痛欲絕,鎮的人都猜定是毛良所為,于是官差將毛良抓獲審問,毛狼子那時可不像如今這般沉默寡言,聽說他在堂嚎啕大哭,拒不認罪,官差叫他不要膿包,男兒漢大丈夫何必哭哭啼啼,他卻說自己不是害怕,而是為崔小姐死了傷心。知縣自是不信他這一套,堂親自審問,連審了七八日,毛良終于招供,承認是自己求歡不成,奸殺了崔先生的女兒。官府念他尚未成年,判了個發配嶺南了事。判審當日,鎮的人無不歡呼雀躍,我夾在人群當中,也曾親見毛良的狼狽模樣,還以為此生再也不會見他,沒成想今日他又成了奸殺兇案的疑犯。”
辛棄疾道“原來此人前科累累,看來是個慣犯。”
虞可娉道“大人,眼下做出論斷還為時尚早。季小哥,你可知那位崔小姐遇害時所穿衣物是什么顏色”
季昭道“我那時年紀幼小,哪里知道這些,也從未聽大人們說過。”
虞可娉道“既然如此,請大人明日派人到安義縣取卷宗過來查看。”眾人見已到中夜,大家均已困乏,便都回房歇息,辛棄疾自派人送鄭琬回去。
第二日起身,辛棄疾派了幾名差人連續審問,毛良仍是始終一言不發。辛棄疾道“犯人油鹽不進,不肯講一句話,這如何能夠定罪虞小姐可有什么法子”
虞可娉道“大人,我思索一夜,總覺還有諸多疑團未解。”
辛棄疾正欲相問,卻聽有人稟報本府孔目鄭宏求見,心下微感不妙,忙傳讓他進來。鄭宏進來參拜后,未及開口,辛棄疾搶先說道“鄭孔目,我知你為何事而來,昨日令嬡要做餌引誘兇犯,著實過于冒險,所幸并未受什么損傷,本府在這里先向你告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