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道“小時候我娘也曾送我讀過幾年學,字倒還識得一些。”
虞可娉道“妹子,適才的話你都聽到了,若讓你在柴家宣讀遺書,你敢是不敢”
碧云沒半點猶豫,大聲道“柴老爺待我恩重如山,何況何況我自然敢的”
虞可娉道“甚好。我把遺書給你,你先莫要拆開,待會等我號令,再給眾人宣讀。”從懷中摸出一封信箋,外頭用牛皮紙密封包著,一看便十分機密。
碧云接過信箋,鄭重放入懷中,李掌柜見早確無茶客,吩咐羅子看好茶坊,帶著碧云和婁虞一齊走出。李孔目等見他們帶了兩人來,都很詫異,虞可娉道“這二人受過柴保正恩惠,對他十分敬重,今日也要一起去柴家燒香。”
眾人無暇多說,匆匆趕到柴府,給門房交了帛金,走進柴家大院,就見里頭黑壓壓站了二三十人,幾乎將整個前院塞滿,除了幾個做場的道士,其余都是柴家、劉家的親眷,另有不少和柴通沾親帶故的老板、士紳。婁之英等一進門,便引得這些人側目,不少人識得李孔目、藍元寶,知道他們是公門中人,都紛紛皺起眉頭,大公子柴止畫怒沖沖迎道“今日超度亡父,你們還有什么要問,不妨留待以后,諸位大老爺請便罷”說著做了個逐客的手勢。
虞可娉道“我們非是過來查案,只是知道今日貴府做法,要給柴保正一柱香。”
柴止畫還欲再說,柴劉氏前攔道“過門是客,諸位大人有心如此,未亡人先謝過了。”安排下人引眾人吊唁。這時又陸續有人前來問喪,院落中已站不下腳,柴劉氏吩咐將兩個客廳四門大開,不少親眷都進到了屋中。不久良辰已到,兩個道士開始念經誦咒,為死者超度亡靈,待做過了法,柴劉氏攜著兩位公子答謝親友,眾人還了禮,都紛紛出言寬慰。
李掌柜小心翼翼地道“虞小姐,我看似乎也沒人對柴家家產有所紛爭,那封遺書還要不要讀”
虞可娉微笑道“先不著忙,咱們等一等再說。”
這時眾親友仍在告慰柴劉氏,有的說柴家陰氣太重,需找風水大師來測一測吉兇,有的說柴家的產業眾多,不如變賣一些,以輕負擔,說著說著,便講到了柴通的死因,有人望了一眼李孔目、婁之英等眾,憤憤地道“柴老爺也逝去好幾天了,到今已過頭七,結果竟連兇手的影子也摸不到,真不知差大爺們在弄什么玄虛。”他這話一說,不少人都紛紛側目過來,交頭接耳的低聲議論。
李孔目雙眉倒豎,剛想理論,卻被虞可娉一攔,就見她舉起雙手連拍了三下掌,院中眾人一愣,都停止了說話,只聽她高聲道“誰說兇手的影子都摸不到如今兇手是誰,衙門早已清清楚楚,并無什么玄虛”
她話音剛落,不僅院落眾人驚詫,就連李孔目、藍元寶、李掌柜和碧云也跟著一怔,猜不透她此話含義,只有婁之英和宋鞏知道,她是故布疑陣,要抓真兇歸案。人群中一位五十余歲的老者走出,他是柴劉氏娘家的大哥,即柴通的舅兄,只聽他朗聲說道“既已查獲真兇,緣何還不將其緝捕歸案”
虞可娉道“此案錯綜復雜,行兇者雖然殺了人,只怕心里也感愧疚,我想讓他今日拜過了柴保正再說。”
眾親朋聞聽身軀一震,都面面相覷,露出驚恐詫異之色,這言下之意,兇手便在今日祭奠柴通的人群之中了。柴止畫忍無可忍,前一步大聲道“你們口口聲聲說來敬拜亡父,結果仍舊是來查案,莫非今天定要鬧事不成”
李孔目道“衙里就是要在今日查案,卻又如何此事可由不得你”
眾親朋聽他說的霸道,都有不滿之意,藍元寶看在眼中,心里暗暗埋怨不該聽虞可娉的話,應當多帶捕快官差過來才對。柴劉氏的大哥見勢態緊張,僵下去恐要引起騷動,只得攔在柴止畫身前,道“小姐既已知道真兇是誰,不妨直說,衙門要來辦案,我們如何會敢阻攔只是不知人證物證是否俱全、這真兇作不作得數”
虞可娉道“我不直說,乃是出于仗義,兇手若果有悔改之意,大可站出自承其是,衙門念你自首有功,必會從輕發落。”
柴止畫冷笑道“你要詐人,也請分分場合,我雖在京城讀書不中,但同窗、師長也多有親眷在朝中為官,你們今日要在我家胡鬧,我也不來怕你”
虞可娉道“辦案并非兒戲,衙門怎會胡鬧。”向著眾人環顧一圈,見無一人有異動,便接著道“看來兇手頑固不化,是定不肯認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