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斷竹坪,又穿越一片密林,來到了山腰之上,有兩座巨巖高聳而立,中間留出一丈來寬的通道,便似一架無梁的拱門一般,大伙走過巨巖,蒙力克等突然駐足不前,示意眾人到了,婁之英放眼望去,就見面前乃是一片空地,既無樹木亦無石碑,便連凸起的土包也沒一個,實看不出此地和陵墓有何相干,蒙力克解釋道:“咱們乞顏人死后大多天葬,尋常人家有人過世,便讓牲口拉著尸身,自行奔赴草原,尸首在哪里顛簸掉落,哪里便是他的墳墓。只有黃金家族一脈,才會在不兒罕山上土葬,然則跟你們中土風俗又大不相同,乞顏人將先祖埋于地下,既不起封土,也不做標記,全憑子孫后代口口相傳,用心記憶。”帶著眾人來到一處空地,向下一指,道:“此處便是鐵木真孩兒的生父,也速該之墓。”
鐵木真跪下行祭拜之禮,大伙也都跟著一起敬奠,蒙力克向西走出半箭之地,又道:“這里是合不勒汗的四子,也是我的族叔,忽圖剌之墓。”眾人又拜了一番,一齊向西走出數步,蒙力克突然停住,正色道:“便是此處了。這里即是俺巴孩汗的陵墓,因是由那位漢人大英雄所造,是以只他的墓上刻有碑文。諸位請瞧。”將地上的雜草沙土清空,果然露出了嵌在地面的一塊石碑。
婁之英等四人湊過去仔細瞧看,就見那上面當真寫有漢字,馮春禁不住出口念道:“六工六,四四五,五六尺上工尺,六上乙四火,工六五五六……”怪通譯漢文的乞顏人也講不出此中含義,便是尋常漢人,想來也未必能看得懂,這是伶人們習練曲樂的先古音譜。”
婁之英想起畫布上的另一線索正是玉簫,心中一動,道:“娉妹,看來便是此處沒錯,這曲譜恐跟那玉簫有關。”
虞可娉點頭道:“不錯,咱們再往下瞧,那里還有文字,并不在曲譜當中。”眾人又往下看,就見曲譜下還有兩行小字,一句是“戌時西風”,一句是“萬川匯集、擊之必中。”孫妙珍道:“戌時西風,想來是日夕之時,會有西風吹過,萬川匯集卻不知何意。”
婁之英道:“那是朱前輩武功秘籍中記載的一套運功法門,叫做萬川掌,莫非他是要我施展此掌法將碑石打碎?”
虞可娉趴在碑上側耳聽了聽,又仔細查驗了一番,道:“這的嚴絲合縫,豈是人力所能破開?只怕個中另有玄機。”
婁之英想起先前的幾次經歷,沉吟道:“莫非也是有什么鎖孔機關,那玉簫正是開解機關的鑰匙?”眾人連忙在碑石旁邊摸索,直搜了好大一會,卻半點頭緒也無,虞可娉道:“破解碑石的法門,必和上頭所寫的三段文字相干,咱們在這亂尋一氣,只會徒勞無功,唯有想出三者的關聯,方有勝算。”
正說話間,忽聽頭頂傳來嗡嗡巨響,仿佛有什么巨獸從空中飛過,眾人抬頭舉目,卻見天色近昏,四周空蕩蕩飄著數朵火云,并無異物顯露,隔了一會,那聲音再度傳來,既似有人吹鼓號角,又似什么怪獸低嚎,孫妙珍道:“莫非此山有什么奇珍異獸?”
蒙力克笑道:“大伙莫慌,這是傍晚西南風吹來,經過那兩座巨巖,風力打散,才成此怪聲,并無什么兇險。”
馮春道:“照啊,原來那兩座巨巖正成了風眼。看來當初乞顏先祖決心葬于此處,便因風眼形成異響,尋常百姓害怕,就不敢上來滋擾,果真是入土為安的極佳所在。”
虞可娉心念一動,問道:“眼下是何時辰?”
婁之英拍手道:“戌時剛過,想來碑上所寫的‘戌時西風’,便是指此怪聲!”
虞可娉思索片刻,心中已明,道:“我知道了,朱七絕是用了‘聲比則應’之法,待戌時西風拂動,怪聲迭起,再有人用內力按此曲譜吹奏玉簫,這時大哥以萬川掌擊打石碑,當可破局。只是出掌時機在曲中還是曲后,還須推敲一番。”
婁之英搖頭道:“不用,這萬川掌是運功的法門,并非一套帶招數的掌法,它是要出掌相持時,行起聚氣成形的內勁,以萬千之縷不斷輸送掌力。是以我只需按住碑石,全程催動內力即可。”
虞可娉道:“原來如此。眼下只剩一個難處,這玉簫卻由誰來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