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逐流號稱氣圣,自也覺察到了對手異樣,見他忽然胸口中空,瞧來不像有什么陰謀詭計,這時想也不想,一股真氣送出,自兩掌間傳到了對方體內。婁之英此時正受內功反侵,幾股氣息胡竄碰撞,早已亂做了一團,被黃逐流這股真氣一壓,盡都化為了烏有,只覺丹田中有邪勁翻涌而上,張嘴一噴,一縷寒氣脫口而出,竟霍然而愈。
黃逐流撤掌哈哈笑道:“小子,你的棍法行云流水,招式嚴絲合縫,那可不是自學的,棍法的主人跟我素有私交,你既得他傳授,我便不來為難與你。只是你這內功門道很大,其中暗含一處隱危,于你是一大患,將來你若不能破解,莫說成為一代高手,保不保得住命也都難講,你且好自為之罷。”叫過阿兀,兩人攜手穿過棧道站定。
劉車千皺眉道:“黃大人,你突然罷手,卻為何意?”
黃逐流仰頭道:“我愛打便打,愛停便停,又有誰敢多嘴?”
劉車千被他搶白,內心十分惱火,向旁一使眼色,丁殘云踏出一步,厲聲道:“黃先生,你貴為武林氣圣,明明占據上風,卻突然對對手留情,此人是劉大人的世仇,你不賣劉大人的人情,也還罷了,可這小賊還是鄭王欽點的要犯,你又怎能違抗王諭,公然放他離去?”
黃逐流看也不看他一眼,道:“什么蛇蟲鼠蟻,也配來跟我說話?”袍袖一拂,一股大力揮出,丁殘云氣為之閉,忍不住騰騰倒退,本來再退兩步,自己一跤坐倒,便能將這股大力順勢卸掉,可他不愿當眾丟丑,也運起真力相抗,卻不想氣圣的陰陽雨勁一遇阻力,那便化一為三,前兩道他還能勉強抵過,到第三道力來時,再也支撐不住,腳下微一拌蒜,正好踏在一塊凸起的地石上,此刻體內真氣耗盡,已無力維系平衡,身子一歪,大頭朝下向崖底跌落,但聽得哀嚎慘叫聲連連,作惡多端的一代邪魔丁殘云,就此在大漠不兒罕山摔成了肉泥。
劉車千等人無不駭然,木歸更是痛心疾首,但卻無一人敢上前質問黃逐流。黃逐流冷哼了一聲,道:“徒兒,咱們走罷!”和阿兀并肩下了山去,片刻間便隱沒于夜色之中。
此時劉車千仍占據棧道,他這邊有關風、耶律昆奴兩大高手,另一端孫妙珍和婁之英則嚴陣以待,兩方互有忌憚,都不敢冒然過去挑戰,就這么僵持了一陣,忽見山下星星點點,現出不少燈火,更隱隱傳來呼叫之聲,原來是合撒兒見兄長一行久久不回,親自率人前來查看。劉車千也知是乞顏軍士尋到了這里,再待下去百害而無一利,索性一聲令下,也紛紛離了棧道,向著山下奔去。婁之英眼見大仇要逃,便想起身去追,孫妙珍阻攔道:“兄弟,有道是窮寇莫趕,現下月黑風高,這里又山陡崖峭、地勢險要,當心偷雞不成反蝕米!”
婁之英自知她說的在理,只得壓住胸中憤恨,眾人當即穿過棧道,尋著火光一路狂奔,不一會便跟合撒兒等兵將匯合。鐵木真將經過粗略說了,又派了幾名士卒上山守護陵墓,率著眾人連夜趕回總營。剛剛進入營口,就見別勒古臺慌忙迎上前來,顫聲道:“大哥,你可算回來了,姐姬她……姐姬她……”
鐵木真心中一沉,問道:“夫人如何?”
別勒古臺道:“姐姬她臨盆在即,眼看就要生啦!”
鐵木真大喜,連忙奔入營帳探望妻子,婁之英等則在客帳飲食攀談,問起孫妙玫被捉的經過,孫妙玫將如何撞見關風、劉車千,如何被耶律昆奴用邪術蠱惑,如何得阿兀相救,又如何跟黃逐流師徒一道跑來大漠,都事無巨細的說了,孫妙珍和婁之英見她講的眉飛色舞,絲毫沒有往日的忸怩拘謹,都不禁暗暗稱奇,婁之英見虞可娉始終雙眉緊蹙,似乎有什么心事,忍不住問道:“娉妹,你一路下來都悶悶不樂,可是想到了什么嗎?”
虞可娉沒答他話,卻向孫妙珍道:“大姊,煩你再拿那柄寶劍出來一觀。”
孫妙珍將太阿劍取出,虞可娉接過仔細端詳了一陣,問道:“大哥,你瞧這柄劍,可是在哪里見過?”
婁之英也細細看了一番,搖頭道:“不大記得。”頓了一頓,腦中突然閃過些許畫面,道:“不對,此劍似曾相識,的確曾經見過!”
他二人都對太阿劍有所印象,可絞盡腦汁努力追憶,卻總記不起來是在什么地方撞見過,正思索間,忽聽外頭傳來震天般歡呼,知道必是孛兒帖產子成功,于是都出營帳前去道賀,原來是生了一個白凈粗壯的男孩。彼時天光已然大亮,可眾人均睡意全無,鐵木真更是神采奕奕,滿臉喜悅之色,吩咐排擺筵宴,要為兒子慶生。席間蒙力克問起如何給這男嬰起名,鐵木真沉吟半晌,道:“這次能將我妻孛兒帖奪回,全仗我這位漢人朋友婁之英神功蓋世,出了不少氣力,而今后咱們乞顏人若能建不世之功,那也得虧咱們漢人朋友的恩惠,是以我決心紀念這份情義,給孩子取名叫做術赤!”術赤在蒙語中素有“客人、來客”之意,眾人聽這名字立意巧妙,都紛紛鼓掌喝彩,向婁虞等人頻頻敬酒,鐵木真再度喝的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