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之英不知她賣的什么關子,不過眼下當務之急,是要先研習下卷上善經,看看里頭載錄的醫法奏不奏效,否則心中尚不踏實,索性點了點頭。三人出了王府,回到泰坤堂中,婁之英在房里靜靜翻閱典籍,這一坐便是兩個多時辰,直到掌上了燈火,這才合上書本,心中已篤定了八九分。原來醫治虞可娉之法,是要他先將自身隱疾祛除,再用真力聚氣成形,從背身十六處大穴著手,打通對方的奇經八脈,再慢慢調養,當可痊愈。他將此事告知虞、孫二人,眼見天色已晚,便問孫妙玫道:“妹子,你說今晚帶我們到一去處,卻是哪里?”
孫妙玫道:“是到一位大哥故人的府上。”和二人出了大街,向西走出十余里,來到一座官邸之前,孫妙玫叩打門環,向門房遞上拜帖道:“提舉大人在么?我等有要事求見。”
門房瞥了一眼帖子,依稀見到虞公允文的字樣,當下不敢怠慢,匆匆進里稟告,不大一會便將三人請到書房。婁之英適才聽孫妙玫說見一位故人,一時猜不透是誰,這時穿庭過院,見此宅雖大,但內里質淳儉樸,無一絲奢華模樣,對這位提舉大人的身份,更加一頭霧水。三人在房中坐了片刻,便有一老者被小廝攙扶進來,見了眾人道:“三位遠來是客,恕老朽年邁體衰,行動遲緩,讓貴客久候了。”
婁之英見此人也就六十幾歲,但他身形佝僂,步履蹣跚,頭臉須發皆白,滿面都是深紋,盡顯龍鐘老態,倒像八九十歲一般,一時覺得面生,認不出來是誰。三人齊齊向老者回禮,那老者又道:“聽聞有虞恩相的賢孫前來,不知是二位小姐中的哪一位?”
未等虞可娉回話,孫妙玫搶先道:“提舉大人,便是我身邊這一位。”頓了一頓,指著婁之英又道:“這位少年公子,也是您的舊識,不知大人可否認得?”
那老者辨了一辨,搖頭道:“老朽安閑已久,在紹興府清居了十余載,只前時得圣恩召見,授賜提舉萬壽觀、奉朝請,這才搬回臨安居住。要說識得貴公子,怕也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彼時恐尊駕尚是孩童罷,如今時過境遷,貴公子已長大成人,恕老朽眼拙,卻認不出。”
婁之英聽他說就算相識,那也當在十余年前,猛然間心念一動,又仔細辨別了那老者的面貌,頓時如夢初醒,渾身禁不住地顫栗,再度叩首道:“老人家,您可是當年北伐時率兵的西路招討使李將軍么?”
那老者正是大將李顯忠,他連忙將婁之英攙起,問道:“便是老朽,敢問公子何人?”
婁之英忍不住落下淚來,道:“小子姓婁,先父叫做婁千里。”
李顯忠身子也是一顫,凄然道:“啊!你是婁義士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