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坐在陳陽左手邊的林主任沉聲開口,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現在誰也沒說是真品,”林主任的目光掃過馬德祿那張因激動而漲紅的臉,語氣平和卻不容置疑,“人家本!”
右手邊的宋青云則始終緊盯著桌上的絹本,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輕微的聲響。他側過頭,壓低聲音對陳陽道:“他叫馬德祿,特級鑒定專家,出了名的倔脾氣,嘴臭,你不用理他。”
陳陽感覺一股熱血直沖頭頂,臉頰火辣辣的。他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我……”他剛要開口,卻被宋青云輕輕拉住了手腕。
宋青云的目光銳利,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
“馬老,”宋青云的聲音沉穩有力,帶著幾分安撫的意味,“我們理解您的質疑,但請您先看看這幅畫的細節,再做判斷不遲。”
林主任適時地接過話頭,語氣緩和了許多:“是啊,各位專家,我們今天聚在這里就是為了科學、客觀地鑒定這幅作品。”
他特意看了陳陽一眼,“陳陽雖然年輕,但在古書畫鑒定方面已經有了不少建樹。我們先看看絹本,有個初步的認識,之后再做進一步的討論,如何?”
陳陽感激地看了林主任一眼,默默閉上了嘴,會議室里的氣氛稍微緩和了些,大家圍著《東丹王出行圖》看了起來。陳陽注意到每個專家都拿著放大鏡,神情專注地觀察著畫面的每一個細節。有人在看馬匹的線條,有人在研究人物的服飾,還有人在仔細端詳著畫面的構圖布局。
宋青云湊近畫面,眼神中閃爍著專業的光芒,他的手指懸在畫面上方,仿佛在追蹤著某種看不見的軌跡。耿老則戴上了老花鏡,俯身觀察著畫面的色彩層次。馬德祿雖然剛才表現得很不屑,但此時也不得不認真地用放大鏡檢查著畫面的筆觸。
片刻之后,一位戴著金絲眼鏡的女同志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鏡,她的表情顯得有些復雜,既有困惑又有驚訝。她先是看了看林主任,似乎在尋求某種確認,然后直接看向了陳陽,目光中帶著一絲探究。
“這個…”她開口想說什么,但又停住了。
就在這時,唐鳳云——一位四十多歲、面容嚴肅的女性專家打斷道:“陳陽,你知道波士頓那幅《東丹王出行圖》是在什么環境下保存的嗎?”
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質疑,“恒溫恒濕環境,每年維護費用就要多少錢?那可是在專業的博物館環境中,有專門的保存柜,24小時監控溫度和濕度變化!”
“而且,”唐鳳云繼續說道,語氣越來越嚴厲,“剛才方警官已經說過了,這副絹本被隨意扔在一處廢棄的倉庫、麻袋里!”
“我想問問陳陽陳老板,”唐鳳云這句稱呼一出來,就壓根沒把陳陽當做文物圈里的人,連職位.....別說職位了,哪怕喊一聲小陳,都算對陳陽的認可。
“什么樣的遼代絹本,歷經八百余年、近千年之后,還能保存如此之完整,你覺得可能么?”
“還有,那種廢棄倉庫是什么樣的環境?里肯定潮濕陰暗,老鼠蟲蛀,溫差變化巨大,這樣的環境下,別說是遼代的絹本,就是明清的字畫都難以保存完好!”
唐鳳云的聲音落下,會議室里響起幾聲輕笑,有人搖頭,有人竊竊私語。陳陽注意到自己的師叔宋青云、耿老聽完都皺了皺眉,但并沒有說話。他們的沉默讓陳陽感到一陣孤立無援的感覺。
陳陽深吸了一口氣,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他知道這是一個關鍵時刻,如果不能給出令人信服的解釋,他的專業聲譽可能就此受損。
“唐老師,”陳陽努力保持禮貌,聲音雖然有些顫抖,但語氣依然堅定:“正因如此,當我第一眼看到這幅畫時也認為它不可能是真跡。”
“我和您有同樣的疑慮,甚至比您更加懷疑。但當我仔細觀察后,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細節,這些細節讓我不得不重新考慮這幅畫的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