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是萬萬沒想到的,送出去三本書,收到的卻是九十冊書稿,什么叫涌泉相報,自己算是體驗了一把。
送出去的三經新義三冊書是王安石組織眾人,以告子性無善惡為基礎,重新解釋周禮、詩經、尚書的。
從學術上講,王安石基本是先秦之后唯一一個堅持性無善惡,有專門著書立說,并且有實踐的大家了。
自董仲舒搞獨尊儒術后,性善論真的是太難撼動了,哪怕王安石一度貴為舒王,其門下走狗多入牛毛,也不能改變什么。
從性無善惡出發,那么決定善惡的是什么呢王安石回答的是“理”。合理者為善,不合理者為惡。
那什么是理呢
這一點,其實張居正看了這么多年也才勉強揣摩出一點端倪。
理者,生老病死之自然需求耳。
如果是順應這種自然需求,則為善,反之則為惡。
但是如果這樣理解會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人與人對生老病死的需求是有差異的,這樣就必然導致于我而言善的東西于別人不善了。
張居正唯一能夠想到的竅門就是天下人之理了。只要這個理是天下多數人所接受的,那就是普遍的善,只有普遍的善才是真善,否則完全可能是偽善。
收到書的宋應昌在趕緊跟自己老師寫信問計后也在加緊研究。
因為性無善惡本身就是嫁接儒學與羅學的橋梁。只有跨過了這個橋梁,才能用儒生們聽得懂的話去交流,讓人聽得懂是獲取支持的前提。
至于各地煤士紳的支持,宋應昌是不太看好的。畢竟煤士紳人數都太少了。想要翻盤形成潮流還是困難的。
權商賈、理財以義,因天下之力生天下之財供天下之費。
整整一天,宋應昌看書看得頭暈眼花。很顯然,當習慣杭州新學那種邏輯嚴密,形式規范的論證后,再來看其他書都只能說確實打腦殼。
宋應昌暈暈的,把重點畫在了理這個地方。
很顯然,宋應昌直覺就知道,王安石跟其他大儒一樣,在論述時沒有劃分好自己的范圍,到底是以個人為基礎還是以天下人為基礎。
因為恩師高翰文強調過,個人正確的結論是不能想當然直接應用到天下人身上的。說是什么微觀推論的前提條件在宏觀中可能并不存在或并不相同。
淺顯的,微觀個人人人都想大富大貴,并為之努力并最終實現,到天下人如果都這樣,則直接可能導致天下大亂,別說富貴了,大多數人活命都困難。
很顯然,到這里,宋應昌差不多明白自己要干什么了。
當朝文人不是要借罵王安石來否定杭州新學嗎我杭州新學只要罵王安石罵得更大聲,更有理不就讓人無話可說了。
只要跟王安石劃清界限,才能化解那幫拿“靖康恥”來扣帽子,虛言恫嚇的偽君子。
只是可惜了王荊公。
好在杭州新學的一大特長就是罵先賢。學科就在是發現先賢的不足身上成長得。
畢竟,只有罵了王安石,才是嚴格遵循了王安石“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懼”的變法箴言。
只有罵王安石的后人才可能是王安石的忠實學徒。
換言之,替老師認個學術的祖宗,應該也不算大逆不道吧。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