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地里,螣蛇被夫子山鎮壓在地,任它如何掙扎,都不得脫身。
天人境修士之間亦有強弱之分,分勝負高低不難,可想要見生死,卻是極難。便是數位強勢天人境聯手,沒有三五月的功夫,也休想鎮殺一位新晉天人境,這也是為什么,數千年以來兩座天下的修士換了一茬又一茬,而立在山巔的永遠都是那些舊人、老人。
細細數來,兩座天下萬年以來,能在捉對廝殺中以天人殺天人的,好似只有那位昭武皇帝。
生死關頭,螣蛇并不惶恐,反而目光灼灼火熱,“藺書生,你入了天人極境?”
走到天人境的盡頭,便是天人極境,再往前,觸摸到至強序列的門檻,就算出了天人境的范疇。
極境天人雖然依舊很難在捉對廝殺中鎮殺天人境的修士,但若有幫手一二,鎮殺兩字就不是無稽之談了。而今日,有佛門明尊在側,天人文宗就鎮壓了螣蛇,儼然極境天人。
天下文宗感傷說道:“有先賢前輩遺澤于我,僥幸大道向前一步。”
“原來如此!”
螣蛇知曉儒衫神靈的存在,心里了然。
“螣蛇,大魏兵馬已經傾巢南下,邊荒之地轉瞬即失,你當真要以身殉城?”
“合兩座天下為一國,那位昭武皇帝的確是雄才大略之主,匍匐在他的腳下,倒也不算丟人。奈何我螣蛇,生來豪杰,死為鬼雄,做不出叛族那等齷齪事情來。”
被一座夫子山當頭橫壓,螣蛇起身不得,只好大笑說道:“今日一時,邊荒一地,不足以左右兩座天下之勝負。藺書生,且讓你得意此刻,等到妖帝出關,定教你親眼看著九州天下陸沉于我妖族軍鎮之下。”
“冥頑不靈,活該一死!”
佛門明尊罵上一句,傾盡畢生佛光凝出一尊金身法相,探出雙手握住螣蛇的脖頸,猛得一擰,扯下一顆頭顱。
天下文宗也操控著夫子山上爬升萬丈有余,然后如隕石追地,將螣蛇的大妖真身砸成一攤肉泥。
就在這時,一道流光從螣蛇尸骸中升起,轉瞬遁去千百里,然后沖天而起,如劍鋒利,作勢要斬破這方小天地的拘壓。
“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佛門明尊冷笑連連。
人心算計,哪個比得過那些讀書人?若是讓螣蛇神魂就此走脫,天下文宗的大半輩子就算白活。
“鎮!”
天下文宗口銜天憲,一字出口,整座小天地都為之震顫。
只瞧見天幕高處,生出無盡天地浩然氣,化作一道道粗壯鎖鏈,如龍蛇卷身,蜿蜒曲折而下,在一聲聲凄厲的哀嚎中,刺透螣蛇神魂,將其束縛在原地。
螣蛇索性認命,不作垂死掙扎,“大好頭顱只管拿去,好向那位昭武皇帝邀功請賞。”
粗壯的鎖鏈逐漸緊繃起來,將螣蛇神魂拉扯成無數碎片,被佛門明尊收了起來。
大妖真身血肉與神魂碎片都是難得一見的大補物。
天下文宗收起夫子山,吐出一口濁氣,臉色先是紅潤,然后迅速蒼白。
斬殺一位天人境大妖,終究不是件輕松的事情。
此后數月,天下文宗都要退至戰場后方,休養生息,彌補道力,故而,他有幾句話不吐不快。
“明尊,天下妖族何其多,大妖也不少,殺不完的。”
天下文宗嘆了一口氣,這位老搭檔的秉性越來越差,動輒打殺,全然沒了得道高僧的模樣,哪里還記得普渡眾生的初衷?
佛門明尊聽出天下文宗的言外之意,緘默許久,才悵然說道:“佛祖舍身伺虎,割肉喂鷹,這是我求不來的大乘境界。金無赤金,人無完人,是人就有私心,我亦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