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關,一處僻靜院落中,三道人影圍坐于一張桌案,銅爐煮酒。
“千年的那場問劍,我確實身死道消,連骨灰都被揚了。但在此之前,你順著時空長河逆流而來,截取我的一道真靈,藏在鎮妖關下。等到問劍結束,再以遠古大妖尸骸、神魂蘊養真靈,如此便是千年。”
一位青衫背劍的俊秀男子將前因后果娓娓道來。
說到這里,人族始帝輕笑說道:“當年孤身遞劍,只是少年郎意氣風發,不成想,竟被后人神往千年。”
“駭人聽聞!”
自從見到這位人族始帝以后,便始終一言不發的陸玄樓終于開口說話。
他并不驚訝于人族始帝的死而復生,而是驚嘆于魏帝陸啓的手段。細細想來,從時空長河里撈人,跟從閻王手里搶人好似沒什么兩樣。
魏帝陸啓笑道:“原本只是一時起意,不成想竟然真的做成此事。”
便是魏帝陸啓將時間規則掌握得爐火純青,可以順著時空逆流而上、順流而下,但想要從時空長河撈人,也是一件極為辛苦的事情。
事實上,為了做成此事,魏帝陸啓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逆流時空,牽扯生死,違逆天道,魏帝陸啓承受過一次天譴,境界跌落極多。
若非如此,當年身在東荒的魏帝陸啓絕不可能只有那點境界,被三教祖庭攆的倉皇奔逃,而為了確保此事萬無一失,魏帝陸啓不得不枯坐鎮妖關,替人族始帝護道千年,無暇追逐霸業。
好在,此事到底是成了。
一位至強序列的純粹劍修,比起遠古時代的那些禁忌存在,都不遑多讓。
陸玄樓望著魏帝陸啓,不動聲色問道:“如此來說,前輩的劍道傳承落在朕身上,也是你的手筆?”
如果說之前,他只是忌憚魏帝陸啓,那么現在,則是七八分懼憚。
他真的不敢保證,是不是在千年以前,魏帝陸啓就謀劃了一場針對他的算計。
“你多慮了!”
魏帝陸啓笑著搖頭。
近些年,他與陸玄樓,一人身在九州天下縱橫捭闔,一人身在云荒翻云覆雨,互通有無,共事也算痛快。
然而,陸玄樓從未與他交心,且處處防備于他。
譬如,陸玄樓要魏帝陸啓為其兩柄本命飛劍分別賦予漠視時間、無視空間的飛劍神通,就是想著在將來的某場問劍中不受制于魏帝陸啓。又譬如,這位從不理政的年輕帝王,曾經在暗中指使常年坐鎮鏡湖的陸三生數次清洗大魏朝野,拔除魏帝陸啓留下來的痕跡。還有,界關問劍以后,這位昭武皇帝生死未卜,陸氏家族有逼迫帝后青蕪的舉動,然后這位昭武皇帝便陸氏宗族盡數逐出大魏。這即是這位昭武皇帝舍不得帝后青蕪收委屈,又何嘗不是拔除魏帝陸啓留下來的暗子呢?
我能相信的只有我自己。
不得不說,這位能將一國便政盡數托于他人的昭武皇帝其實是一個獨夫。
“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此事純粹是機緣巧合。”
魏帝陸啓笑道:“不過,這脈劍術傳承落在你身上,真可謂是天作之合。”
陸玄樓淡淡嗯了一聲,然后看向人族始帝,拱手問道:“說了這么久,還不知前輩姓名?”
“曹姓,單名一個淵字。”
陸玄樓想了想說道:“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朕與前輩,雖沒有師徒名分,卻有傳道情分。今后,前輩有所求,盡管開口,朕必盡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