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巡檢額頭上黃豆大小的汗珠子頓時就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鐵心源裝著低頭看賬本,沒去看張巡檢的樣子,等他再次抬起頭之后,張巡檢已經離開了帳篷。
鐵心源把巧哥和自家兄弟都找來問了一遍每個人的行蹤,安排了一下口徑,就讓他們繼續去干自己的活計,就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巧哥出門前就問了一句“出事了”
鐵心源點點頭,巧哥就不再問了,有鐵心源把持大局,自己不該問的就不要問,免得打亂了源哥兒的計劃。
張巡檢如同受驚的老驢一般,帶著自己的手下漫山遍野的尋找失蹤的馬提刑和自己的老婆和妹子。
既然這家伙想要保密,鐵心源自然不會戳穿這事的。
人是過來找他對接公務的,和工地無關,和紫宸觀無關。
乳山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想要在這么大的范圍內找到三個人或者三具尸體,并不是一個簡單的工作。
鐵心源衷心的希望張巡檢能夠找到他們,并且能夠把這件事抹平掉,否則就會引來無數的提刑司官員下來,像狗一樣的東游西蕩,那樣會耽誤自己的工期。
大宋提刑司是一個很抱團的衙門,這個衙門里的人干的活計都是一些不受人喜歡的活計。
因此這群人自己非常的珍惜自己的同僚,一旦有一個出事,他們就會大批的出動,一定要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大宋提刑官是一群很特殊的人群,不論是大宋言官,還是大宋地方衙門,一般都不會輕易地去招惹他們,惹了一個,出來一大群和你理論,是一件令人非常頭疼的事情。
核對好了賬簿之后,鐵心源就去了采石場,采石場如同往日一樣,大家都在有條不紊的干活,今天沒有采石,大家都在整理石頭。
用鏨子將形狀不一的石頭鑿成大小一致的條石,看樣子進度很快,旁邊已經放了很多鑿好的條石,老石匠正在往上面潑水,來保證石頭不會因為應力的關系而斷掉。
鐵心源站在一邊觀察了一陣子才走到老石匠的身邊笑道“這就算是開了眼界了,總擔心采石場供應不上那邊砌墻,想不到這邊的進度這么快。”
老石匠呵呵笑道“只要不站,活計總會干出來的。”
“您老人家總是這么說,小子算是受教了。”鐵心源拱拱手,就把腰間的酒葫蘆遞給老石匠道“喝一口,提提神。”
老石匠也不推辭,接過來,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用袖子擦擦壺嘴把葫蘆還給了鐵心源。
“小郎君拿的可是好酒啊,老漢上回喝這樣香濃的酒,還是大兒子成親的時候,那時候老漢心氣高,一心想給自家老大辦一場最熱鬧的喜事,可是咬著牙請人從東京弄來了這樣的好酒啊。”
鐵心源笑道“小子可沒有您家大小子那樣的福氣,家父故世的早,是家母把小子撫養成人的。
將來就算是娶親,也沒有您這樣的老人來幫著操持。”
老石匠嘆口氣道“不一樣的,老漢要是有一個能進太學的兒子,就算死了都不是什么大事情。
這世上的人啊,就和地里的莊稼是一個道理,精貴的莊稼長得稀稀疏疏的,一顆就比得上別的莊稼半畝地。
小郎君就是注定要成材的金貴莊稼,老漢的三個兒子都是河渠邊上的野草,瘋長著哩。”
和老石匠閑談一陣,鐵心源就重新把工地走了一遍,工地上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