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靖探出手找到了鐵心源,又找到了他的腦袋,找到了鐵心源臉上的一片。
輕輕地幫鐵心源擦拭掉淚水,將他緊緊地擁抱了一下,然后笑道“骨子里還是一個華夏人啊,其實,你在西域艱難立國要比在大宋當反賊難得多
還記的我們晚上躺在學舍的床榻上辯論過的事情嗎當時正是王則賊子橫行河北之時,我們都在說王則賊子的厲害,獨你說王則賊子是一個蠢蛋,失敗只在頃刻間。
于是我們假扮官軍,你假扮王則賊子,然后把我們殺的落花流水,最后占據了河北全境。
后來王則賊子果然如你所說,起事也興,其亡也忽,王則賊子最終的結果和你預料的半分不差。
從那以后,我總是在想,如果把王則賊子換成你,你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到在三年中席卷河北,十年后和大宋劃江而治”
鐵心源擦擦快要流出來的鼻涕笑道“那是年少無知胡言亂語,你也信”
“我信我們同窗三載,朝夕相處,對你的了解要比其余人看到的要全面的多。
你表面上看起來對大宋朝政鄙夷過無數次,可是啊,一旦我們和你開始理論,你總能說出你鄙夷大宋朝政的理由,那些理由有些對我們來說簡直就是有振聾發聵的效果。
論到機變,論到變通,你在太學中無雙
人人都以為,你如果在禮法,在穩重這兩點上補足,將來一定是大宋朝堂上的中流砥柱。”
鐵心源只是搖搖頭并不言語,重新牽起劉靖的竹杖默默地在前面帶路。
成為大宋朝堂上的中流砥柱曾經是自己最大的愿望,想給大宋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來報答這個對自己終究還是不錯的世界。
現在,萬事皆休
他們寧愿在錯誤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到底也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好意,他們寧愿在八十年后接受毀滅也不愿意接受自己指出來的光明大道
就像小花一般可惡
鐵心源忍不住回頭瞪了一眼小花,小花趕緊低下頭,抱著狐貍躲在劉靖的背后。
溫泉池子邊上有一條長長的木頭棧道延伸到熱水里面,這是為了方便那些皮孩子們從木棧道盡頭可以一下子跳進溫水里面。
木棧道的中段有一座木頭亭子,亭子里已經有人鋪好了厚厚的毛氈,劉靖要的三勒漿也已經擺了上去,足足有三大壇子,其中一壇已經被裝在籃子里浸在溫泉里,就等著他們到來之后飲用。
淡淡的硫磺味道隨風飄過來,劉靖驚訝的道“你這座山谷里竟然還有熱泉”
鐵心源帶著劉靖坐在毛氈上淡淡的笑道“這是我把城池建在這里的最大原因
長風兄,你到現在都沒有問起你東京的妻兒老小”
劉靖笑道“我妻皮氏不是一個能夠困守家宅之人,我走,她必然與我和離,我長子劉和已經十五歲了,性情敦厚足以頂門立戶,撫養幼弟。
我離開的時候已經寫好了文書給皮氏,如果她不能謹守家宅,那就自去好了。
怎么她已經離開了”
“你走后的第一個年頭,皮氏就改嫁給一個穿陰陽鞋的牙人。
你的長子倒是一個厲害的人物,寧愿把你家在東京秀成坊的宅子送給母親,卻通過族親與你妻子一刀兩斷,再無親情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