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的沙海仿佛被風暴奪走了原本的顏色,太陽的輪廓也被一并遮蔽。
夢之沙托著墨菲斯和瘋狂,他們仿佛在金色的海市蜃樓中穿行,夢之沙隔離了塵凡,也隔離了那些鋪天蓋地的夕韃蟲人,它們正蠶食著時間線上的歷史,這并不是瘋狂賦予的力量,而是另外的一種可怕力量,但這場風暴是契機。
瘋狂在墨菲斯的身后始終嘟嘟囔囔,雖然墨菲斯沒有終止旅程令瘋狂安心了一些,但失去橫沖直撞開車的樂趣,瘋狂非常惱火。但墨菲斯不會由著小妹的性子來了,他必須快一些的抵達風暴的初始點,他覺得在那里會找到蛛絲馬跡,畢竟這風暴預示著毀滅。
險惡卻又光禿禿的連綿山脈逐漸顯現,這里幾乎成為了大片空洞的白色,就連那些蝗蟲大軍般的夕韃人也無法淹沒這些極其古老的塵世遺跡,因為它們連接著第三個世界,連接著凡人長于跋涉于大洪水下的那個失落的世界。
舊有的魔法與文明在那里消亡,而新生的魔法與希望又再度冉冉升起。
墨菲斯收起了夢之沙,他那黑夜般的長袍衣擺飄揚間灑下群星的光輝,他一時間似乎要比群山還高大,但隨著向上,墨菲斯仍舊在鋪滿碎石的山道之上,瘋狂在他的身后跳動著,像是在玩兒一種躲避石子的游戲,那胡亂披在身上過于肥大的外套則隨之亂晃,仿佛隨時都會從那瘦小的身軀上掉落。
莫名的死寂從山上傳來,墨菲斯感受到了舊神特有的悲愴之意。
是的,悲愴。因為第二世界已經消亡了,曾經的輝煌一去不還,而第三世界也僅剩下歷史中無人問津的影子,凡人有了新的信仰、新的騏驥,他們建造起了科學的宮殿,去擁抱年輕的新浪潮。而那些舊神要么在傾塌的神廟廢墟間等待著最后的消亡,要么融入現代文明之中去取悅凡人,就像法瑞爾。
但無一例外的是,眾神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古老的信仰早已崩塌,他們的茍延殘喘也喚不回曾經的榮耀。
墨菲斯忽然想起了自己和毀滅的最后一次見面,那時的毀滅帶著墨菲斯去看一所醫學院的解剖實驗。
“他們在改變,夢。”毀滅那時說道,“凡人不再認為夢、信仰和神明十分重要,他們開始不再依賴于直覺,他們看待世界和宇宙的方式在變得更加理性,他們的想象力也不再是單純的神話。凡人創造了科學,我的兄弟,他們走出了蠻荒,他們擁抱文明,這實在是太驚人了,對嗎”
“我不知道,毀滅。這與我何干”墨菲斯不為所動,在他眼中,凡人的這些作為仍舊無法撼動夢的地位,因為他們總要睡眠,他們總要做夢,無論夢是何種方式,何種姿態。
“你真的看不出來嗎,兄弟”毀滅大笑著說道,“理性是凡人書寫嶄新篇章的開始他們不再需要舊有的神明他們會締造出新的神明他們自己甚至會成為自己的神明但理性的特制也會讓他們無法回頭,讓他們去排斥舊有的一些東西,他們甚至會走向極端。我現在就可以看到當他們掌握物質相互轉換的力量后,他們會做出怎樣的改變了。”
“那又怎樣呢他們撼動不了任何事,毀滅。”墨菲斯當時無法理解毀滅說的每一個字,“舊神可以消失,但他們撼動不了無盡家族,他們總會做夢,他們永遠都會被欲望驅使,他們會在失落中擁抱絕望,又會在某一刻陷入瘋狂,他們的歷史中無數次走向毀滅,回歸死亡的懷抱,這就是他們的命運,你知道的。”
“是啊你知道的,毀滅。”墨菲斯在風暴漩渦之下的山頂上站定,他的黑色亂發和長袍不停飄動著,眼前則是黑壓壓的夕韃蟲人大軍,他們像是在啃噬兩個孤零零佇立的人形。
那正是法瑞爾,還有一個是羽翼盡皆凋零的墮天使。
墨菲斯看著兩人慘不忍睹的尸骸,他看著兩人死不瞑目的雙眸,一柄火焰長劍不曾熄滅,它仍舊插在地上,在兩人的周圍,夕韃人的尸體構成了惡心的黑色海洋。
一聲嘆息間,墨菲斯再度回到了記憶之中,他看到毀滅那總是陽光爽朗的笑容消失了,他落寞而又悲愴的轉過身,他走出了實驗室,仰頭看向嶄新文明的曙光時,他幽幽地嘆道,“這只是一個開始,夢只是一個開始他們會掌握這些知識,掌握宇宙間的真理,然后,他們會迎來一個新的時代一個火與光的時代”
毀滅離開了,他沒有回頭,而墨菲斯也沒有追上去。
當時的墨菲斯對此不屑一顧,他的眼中只有職責,他一直都自私傲慢,他冰冷的語氣會拒人千里,哪怕是家人。
如果當時,我追上了毀滅,一切會怎么樣如果我當時理解了他所說的一切,又會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