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鴉踉蹌著在即將崩塌的靈薄獄廢墟間茫然的前行著,她經過了無數個世界被丟棄的各種造物、思想與記憶,她看到了被遺忘的歷史錯亂無序的在靈薄獄內反復上演。
這是只有渡鴉才能看到的,這是因為她擁有著三宮的血脈。
或者說她是繼承了三宮本質的一種精神延續,她是被無數生命記憶中罪惡、悲傷與苦難下創造出來的一個矛盾產物。
三生三世。
三宮和拉尼婭都提及了這個仿佛預言般的結論。
渡鴉隱約還保留著一部分關于阿查拉斯的記憶,她勉強還記得自己在地球上對抗三宮的記憶殘片,然后便是這苦行般的路途。
在這片遺忘之地迎來的第三次重生。
每一次都像是與血同在,與火同行。
黑與白構成了渡鴉那不斷喪失記憶中的背景色調,那也是她兩種選擇的潛意識具象化的產物。
這同樣也是造物間集體無意識中永恒的主題。
現在這成為了渡鴉自我意識內永不停歇的戰爭。
三宮就在那里,那是渡鴉根本無法遺忘的存在,他就是靈薄獄,他就是遺忘本身。而遺忘不代表著虛無,他就在那里,靜靜地等待著黑暗降臨,等待著渡鴉在道路的終點將自我獻祭后達到的完滿。
渡鴉終于虛脫般的跪在了地上,她所行之路早已成為了一片燃燒的荊棘,她周圍跟隨的仿佛信徒般的被遺忘者也越來越少,他們的面孔仿佛被黑暗吞噬,模糊下沒有了任何形象,有的則被扭曲成了五官錯位的方塊兒。
三宮的力量在不斷膨脹,他開始吞噬渡鴉所窺伺到的所有本應被遺忘的記憶,而那些記憶將被扭曲改造,最終成為屬于他的力量那些不應存在之物,那些原本被曼卓拉克所驅使的吸血鬼騎士。
這就是那些可怖的黑暗怪物為何追逐生命的根源,因為他們渴望著被重新定義,因為他們想要找回被遺忘的一切,還有自己曾今的存在。
渡鴉看到自己的手臂開始變得模糊,她無比疲憊,因為相信她、記住她的生命越來越少了。在這靈薄獄中,隨著拉尼婭所賦予的黯淡微光愈發薄弱,隨著拉尼婭即將邁入永恒的死寂,渡鴉將會被重新否認、扭曲,而到了那時,三宮和七宗罪就會卷土重來。
渡鴉開始向前爬行,她無視自己的衣服和身軀被燃燒的荊棘劃傷、灼燒,她用牙咬著那柄拾來的匕首,她那幾乎瞎了一般的雙眸仍舊凝視著嬰兒啼哭的方向,她隱約從搖曳的火光中看到了一道道金色的拱門,她也看到了一些燃燒的文字正在拱門上方發出明亮的光芒。
“你會成功的,孩子”溫柔的聲音忽然在渡鴉的耳畔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輕柔的微風。
渡鴉哭了,她真的快要堅持不住了,她覺得那聲音似乎來自被三宮殺死的母親。
“三宮在誤導你,你也是生命的一員,渡鴉。”那柔和的女人聲音繼續說道,“三生三世,你從世人的期望中誕生,你帶著世人的苦難與罪孽中走過了屬于你的困境與煉獄,你見證了人性的失落與回歸,你見證了生與死的輪回,涅盤早已在你之中。”
渡鴉猛然間驚醒,她在一瞬間記起了一切,又像是忘記了一切。她記起了屬于渡鴉的一切,她遺忘了那些看到的每一個生命的記憶。
“就是這樣,親愛的。”那聲音笑了,“只有你才能否認你的一切,也只有你才能締造屬于你的人生。第三次重生,你想要的是什么”
渡鴉掙扎著用傷痕累累的瘦弱雙臂支撐著自己從燃燒的荊棘叢中爬將起來,她那一臉血污的臉上露出難得的堅定笑容,她額頭中心的查克拉石于此時碎裂剝落。
“我想要重新行走于人間。”渡鴉站起身來,她重新生長出來的雙眼于朦朧間仿佛看到了一個穿著黑色吊帶背心、頭發蓬亂的女人,她像是抱著陷入昏迷的拉尼婭。
等到渡鴉終于可以看清漫天灑落塵埃與燃燒流星的靈薄獄時,那女人已經只剩下了一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