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醒了過來。
寒冷與饑餓侵襲著他,就像數十年前的那一次夜晚的追獵一樣。
男人的記憶被喚醒了一些,但他已經不再年輕,他現在和當時在洞窟內見到的老人一樣蒼老。
火焰躥動著,它們是阻擋黑暗的唯一存在,它們是知識的精靈,它們是文明的衛士,也是殺戮的工具。
男人記起了更多,他仿佛在火焰中看到了那些被利劍、弓箭與火焰殺死的敵人,他看到了無數異族人眼中的恐懼。
但這些都是必要的,因為火種已經被點燃,知識與文明的車輪必須向前,哪怕這是一個錯誤,但沒有人會再度回歸荒野,沒有人愿意去面對不確定的未來,那份最原始的恐懼才是真正的災難。
如今,敬畏一分一秒的減少,就是男人自己都不再恐懼著叢林。那些不可明辨的聲音和影子無法嚇到他,他也不會去愚蠢的想象著一個個不可名狀的怪物在黑暗中躲藏,他不會將風與電誤認為是未知力量的懲罰,他跟著老人學了很多,他自己也在老人離世后創造了很多東西。
男人甚至是愈發壯大的部落選中的王。
這不是他的本意他不想剝奪自由與公平他也不想賦予他人恐懼他只是想讓族人和他一樣見證知識的繁榮他只是想要讓所有人都看到一個嶄新的未來
但是
鮮血、哀慟、瘋狂那一張張在戰爭中與黑暗和烈火融為一體的恐怖面容在男人的記憶中不斷的閃現,它們匯聚成了一幅巨型壁畫,它們仿佛是男人征伐的功績,它們又像是地獄賦予男人的罪孽。
男人的臉上開始流汗,他知道自己不能在繼續等下去了,他的時間不多了,他必須繼續前行,穿越叢林,去老人所說的海邊,然后穿過一條布滿白色漩渦的小徑,抵達那座小島,他必須去看那老人親眼見證的王座,他必須去提出問題,他需要一個答案,而老人說知識就是那王座賦予的。
但那不是神明。
老人十分堅決的對男人說道。
那不絕不是神明。
男人將權力交給了他的三個兒子,他像那一次狩獵般的只穿著獸皮圍裙,他重新走進了荒野,走進了叢林,他仿佛逆時間而行,他在走回黑暗。
“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他們都不是原本的夢夢境國度被入侵了”該隱抓著頭發沖著一臉平靜的夢之主丹尼爾訴苦,他難得這么恐懼,甚至都沒有理會重新復活的亞伯。
丹尼爾在完好無損的秘密屋內走動著,該隱所說的所有異象全都不復存在。
但夏娃之洞消失了,毫無疑問,夏娃也沒有了蹤影。
南瓜頭,重新被創造出來的柯林斯,還有“恐懼判官”以西結全都消失了。
丹尼爾感受不到這些夢的痕跡,但他卻的確覺察出了一種像是遺失了什么的割裂感。
丹尼爾最后停在了屋子客廳內的一面鏡子前,他端詳著那面鏡子和鏡子中的自己。
“夢境國度在莉莉絲被困于那顆世界之卵中后被封閉了起來,第一環議會甚至將整個造物都停止了一瞬,沒有一個夢可以在當時的狀態下擅自逃走,也沒有一個存在可以無視規則入侵夢境國度,甚至篡改一個故事。”圖書管理員盧西恩沖著快要崩潰的該隱皺眉間說道,“我的書并沒有出現什么可疑的門類,舊有的內容也并沒有逾越規則的刪減和更改,至于那些最新創作出來的書,它們沒有任何問題”
“該隱并沒有撒謊,盧西恩。”丹尼爾忽然如此說道,他仍舊看著那面鏡子,像是找到了什么可疑的地方,他伸手按在了鏡面上,而他脖頸間佩戴的紅寶石突然散發出璀璨的光芒,“我們在一個夢中。”
“呃什么主人”盧西恩眨了眨眼睛,他稍稍有些發愣,顯然沒有明白丹尼爾的意思,因為他們當然在夢中,而所有的夢都是丹尼爾的一部分。
如今,超時間流將已知造物與外部力量相連,在近乎無限的思想下,夢也無窮無盡。丹尼爾甚至超越了以往,自己或許都不知道夢的界限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