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困住了一段時間。
陳宇沒有理會自己的安危,也沒有理會那個拼命砸著手術室大門的影子和那群走狗般的烏鴉。
在紅色的光線不停的閃爍下,在所有的蛹人痛苦的蠕動中,在每一根滴血的絲線不斷的晃動下,陳宇專注的看著那個手術臺上舉起一個血色胎兒的蛹人,他看著絲線在它的臉上被繃斷,他看著那蛹人滿是裂痕的嘴唇慢慢張開,他看著于瞬息間噴吐出的氣息宛若寒霜般的在蛹人的嘴巴上方凝成的一片白霧。
那像是一個生命在垂死之際最后的呼喊。
“告訴我,我在聽。”陳宇上前了一步,但更多的枯手從腳下再次開始彌漫的污血中如同穿過黑暗的鏡子般的向上伸出并抓住了陳宇的腳踝,無數只漆黑的眼珠突兀的張開,仿佛就在地面之上隱藏著一頭巨大無比的兇獸。
但陳宇只是匆匆一瞥,他用力抬起腳,他那不動如山的意志讓他靈體無法被枯手拖入黑暗,還有那種被蛹人吐露的氣息所吸引的強烈情感。
那不是一個怪物。
那是思念,那是悔恨,那是愛
陳宇攥著那還有最后一顆白色石子的玻璃球慢慢瞪大雙眼。
母親那俯瞰著自己的模糊面容在記憶中閃回。
“告訴我”陳宇大聲的說了一句,他伸出空著的左手,他看著“靈魂鳥”的紋身在一點點的化為灰燼。
蛹人像是聽到了陳宇的呼喚,它轉了下被血色的絲線包裹的腦袋,那腐爛的嘴巴顫抖著。
枯手如同藤蔓般的沿著陳宇的小腿繼續向上蔓延,血水如同海浪般翻涌著,在不停閃爍的紅光下,那手術室的大門上一篇模糊的玻璃窗戶出現了幾道裂縫。
更多的污血從那裂縫中滲出。
陳宇卻又邁了一步,他扯斷了更多的枯手,但更多的枯手卻從血水中再度鉆了出來。但陳宇如今已經站在了手術臺的邊緣,他看著那個胎兒,他看著那段臍帶,他看著那像是托起一個生命的母親般的蛹人。
血雨開始灑下,它們將囚禁著蛹人的絲線全部浸染,它們甚至令陳宇成了一個血人。
蛹人的嘴巴動了動,那白色的哈氣轉瞬即逝。
“我明白了”陳宇平靜地的點了點頭,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個玻璃球,他必須賭一次,他要得到追尋真相的線索,他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陳宇捏碎了玻璃球,然后用一小塊兒鋒利的玻璃碎片插進了自己的右眼眼窩里,他活生生的摳出了自己的眼珠,然后將其攥住向著蛹人與胎兒之間的臍帶砸去。
手術室外的那個巨大的枯瘦黑影像是突然張開了血盆大口般的在頭部咧開了一道空白的縫隙,然后是凄厲憤怒的尖叫。
在尖叫聲中,血水怒濤般的翻卷起來,更多的枯手抓住了陳宇的胳膊,而被血近乎浸透的陳宇那唯一完好的眼睛則凝視著自己砸出去的那一拳,它擊碎了看不見的屏障,黑色的紋路向著四面八方擴散,而那個蛹人則拼盡全力的側過沒有雙腿的身軀,像是要盡量靠近陳宇的拳鋒。
剩下的交給你了,約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