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獄走向人間的道路就像是在某人的腸子里行進,那些消化和未消化的腐爛污穢不停的在眼前浮現。
查斯驚恐地看著自己那窩囊可笑的一生,他看著被母親折磨的歲月,看著一成不變的生活,看著世界崩塌下脫軌的命運,還有早已在尸體和腐肉中麻木的意志。
最糟糕的是,這些經歷一次又一次的上演,而整個路途仿佛沒有窮盡。
至于時間上帝啊,那就和整個世界的結局一樣毫無意義
“這他媽的是什么意思”查斯快要崩潰了,他躲避著從上方滴落的、伴有腐爛惡臭的污血,同時對一旁跟隨的惡魔普拉克斯普抱怨著,“你們這群卑鄙無恥的混蛋難道想要違背諾言你們知道這樣做的下場陳和約翰不會放過”
“放輕松點兒,錢德勒先生。”普拉克斯普依然以黑豹的形態優雅地踱著貓步,它目視前方,混不在意查斯在恐懼之中的抱怨,“這并不是針對你個人的某種懲罰,畢竟從比較嚴格的意義上來說你并不屬于地獄。但就像你在陳宇的計劃中墜落于此一樣,你知道的,天堂不在了,而凡人如果追尋一個歸宿,他們多半兒便會來到地獄。當然,這需要一點兒愧疚或是悔恨。所以,你瞧真正令你抵達地獄的是你自己,錢德勒先生。是你無法拯救養女安妮和對死去家人的悔恨與懊惱令你在意外身亡后來到了痛苦之地。而既然你來了,就要入鄉隨俗。想要走回人間,要么償還罪孽、贖清債務、去往輪回。要么你就得吞下自己的惡果,去直面拉你下水的這些精彩內容。”
查斯攥著拳頭罵道,“去你x”
“仔細去看,錢德勒先生。地獄通往人間的出口可不是我來定的,我們歸根結底只是看門人。至于你們何時能夠走出去,全在你們自己。”普拉克斯普仍舊波瀾不驚地說道,“只要你仍舊責怪自己,只要依舊認為自己罪無可恕,那么我就只能陪著你在你自己的腸子里轉悠。這可不是違背契約,陳宇閣下也沒有理由怪罪我們,而且你別忘了拉你下水的正是他,這一整個計劃都是他的點子。”
當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查斯冷靜了下來。
“你現在開始挑撥我們了”查斯用怨毒的眼神看著前方黑暗的泥濘血沼、穿刺下來的斷裂脊骨,還有一張張鑲嵌在腸壁上的可怖人臉,他冷冰冰地說道,“約翰總是在提醒我關于你們的本質,而我沒有忘掉這些怪力亂神的混蛋事情。或許即便我經歷了這一切,我仍然覺得這些都是荒誕的噩夢,但你至少提醒了我,我自己的生活也他媽的和地獄差不多。我或許不會在勸導約翰積極向上了,他是對的,他一直都是對的,自我欺騙的只有我自己,還有每一個人。整個世界早就他媽的死了,我們只是活在一具腐敗的尸體上蠶食著她可憐的軀體。”
普拉克斯普的喉嚨里發出了一陣咯咯的噪音,他像是在笑,或者是譏諷,抑或兩者皆有。
但無論如何,普拉克斯普昂起頭間說道,“你至少找到了開門的鑰匙,查斯,這是非常不錯的開始。從現在開始,深吸一口氣吧。接下來,你將在地獄和人間那密不可分的糞池內上浮,泰晤士河會將你從罪惡的子宮內重新誕下,回歸你所謂的可悲人生,去追逐那毫無意義的虛無與空白。”
“別他媽的扯淡了,惡魔”查斯握緊了雙拳,他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他昂起頭,精煉累月的街頭生涯所磨礪出來的棱角分明的堅毅臉龐上透露著前所未有的兇狠。
查斯就快要想起來了,那些和約翰在街頭混跡的時光。他是黏膜樂隊的經紀人,而那個樂隊在約翰的帶領下糟糕透頂,查斯不知道為了那狗屎玩意用拳頭解決了多少次麻煩,而那傷痕累累的身體支撐著他。
現在也是如此,如果當時是為了逃離那個可怖的母親,那么現在,查斯有了更好的理由與虛無對抗。
他要走出那個深邃的山洞了。
從地獄之中,從自我之中,從他媽的泥濘的糞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