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姆在迪恩的攙扶站起身來,他鼻子下面的血已經開始凝結,流淌進嘴里的那一部分也伴隨著驅使的力量消散而愈發咸腥惡心。
那瞬間升起的朝陽透過破碎的窗戶灑進的萬道金光至少溫暖了薩姆的臉龐,他再一次的感受到了真實,他很快便牢牢的攥住了這份感覺來錨定自我與世界的存在。
這就像是本能,薩姆知道他這么做是對的,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暫時把握住來之不易的勝利。
但魔幻而又恐怖的殺戮與入侵并未從記憶中退散,它們牢牢的刻印在了薩姆的腦海之中,像是一片詭異的愁云慘霧久久無法散去,它們和那扇沒有了伊芙科芬封印的大門一樣在洞開的黑暗中窺探著下一次長驅直入的機會。
而即便就在眼前,危機似乎也并沒有完全消失。
伊芙召喚的烏鴉群在酒館的每一個角落里停留著,它們黑暗閃亮的眼珠全都警惕地凝視著窗外那冒著絲絲縷縷青煙的公路和公路之外大片荒蕪的農田。
在公路、酒館和荒原之間,那些宛若早已死去的士兵仍舊屹立著,他們虛無縹緲,不被光明所容納的灰暗身形開始退散,可這個過程并沒有那么快,就像是黑暗不肯放棄自己的陣地,而它所驅使的這些怪誕瘋狂的傀儡爪牙也必須堅守到最后一刻。
“它們到底是什么”迪恩盯著那些幽靈般的士兵狐疑地問道。
“死在堪薩斯這片土地上的靈魂,被黑暗侵蝕的創傷與苦痛。”伊芙幽幽地說道,“從殖民的時代開啟的那一刻積攢在這片土地上的一切仇恨。而那個為首的死人是將這片土地喚醒的第一個倒霉蛋,尤金道格拉斯。”
薩姆恍然大悟,他想起了那個在亨利家遇到的風衣男。那家伙提及了“米德威溫”秘社和原始印第安部落奧吉布瓦族、艾可瑪維族、溫尼貝戈族的淵源,還有“米德威溫”信奉的巫術之石“米吉斯”,那是米娜波佐女神傳遞神諭的貝殼,它們在亨利家的地下構成了召喚特殊能量的儀式場。
包括儀式場內部的巫術小屋,那象征著無限能量與終極意識的回歸之路。這里面包含著一個預言,還有類似彌賽亞般的圣子降臨。
因為“米德威溫”相信走進巫術小屋中的兔子再度走出來時將帶來新的創世紀。
而創世紀便意味著舊世界的崩塌。
如果那個風衣男說的是真的,如果伊芙科芬并非那個祭壇的始作俑者,那么“米德威溫”秘社如今便真的寄宿在圣燭會內,他們那些僅存的秘社成員甚至可能已經徹底掌控了圣燭會,并利用圣燭會的信仰和資源來奪取這片土地之下蘊藏的力量。
令這片土地腐化的則是當初的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促成南北戰爭的黑人政客,那個在入駐白宮后便享受著權力并遺忘了自我民族的懦夫。而弗雷德里克甚至將靈魂出賣給了一個邪惡的存在,以換取自己生存下去的機會、榮耀和權力。
那個代價不單單是出賣了一個朋友那么簡單,他還將科茲鎮所在的這片土地獻給了那個邪惡的存在。
甚至還有道格拉斯家族的后裔,他們全都成為了腐化這片土地的力量,他們將印第安人口中的“達摩哥米”拱手相讓,并令其成為了最初的血腥祭壇。
每一次的殺戮都會增添這片土地的力量,直至女巫科芬一族的到來,她們貪婪地吮吸著這片土地的力量,而伊芙科芬也是其中一員。
最終,這片古老的“達摩哥米”在無數死魂的折磨下瘋掉了。
然后,圣燭會到來,恐怖的棺山嶺被科茲鎮取代,成為了一個逃不出去的夢魘。
薩姆看著那些士兵,還有站在隊伍前方、端著槍的死人尤金道格拉斯,而那個穿著工裝的腐爛死靈用渾濁白濁的眼珠子同樣瞪視著毀滅怪物大軍的薩姆。
終于,所有的士兵隨著一陣微風拂過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