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沙漏那冰冷的觸感在薩姆的手心上宛若寒冰般刺骨。
殘存的流沙則輕柔的從指縫間滑落。
鐘聲響起,它像是深海的呼喚,悠揚而又空靈。
薩姆在這一刻于恍惚間和那干枯的純白樹干上照片內的長發男人四目相對,他在這一刻仿佛穿過了時間的長河。
一聲炸雷在酒館之外響起,刺目的電光甚至令白晝相形見絀。
“是時候做出選擇了。”伊芙平靜地說道。
薩姆則磚頭看向窗外,他看向閃電落下的方向。
槍械已經被擊碎了,貝恩那早已面目全非的恐怖蛙人臉上咧開扭曲的大嘴,他抓住了阿爾弗雷德,用多瘤的爪子扯掉了防毒面具。
污濁陰冷的空氣中霎時間彌漫著血腥的腐爛惡臭,還有海洋的味道。
阿爾弗雷德看著貝恩嘴里伸出的宛如章魚觸手般長滿吸盤的惡心長舌頭,他的本能還在驅使著他在鐵箍般的抓握下坐著徒勞的反抗。
但貝恩那早已超越凡人的力量繼續壓迫著阿爾弗雷德的身體,他的骨骼發出陣陣抗議的聲響,空氣再也無法進入他的肺部,他痛苦難耐,他甚至知道自己大限將至。
黑暗的陰影灑落間,阿爾弗雷德走馬燈般的看到了服役時在甲板上迎向風暴的情景,他看到了閃電砸在海平面上,令波濤洶涌的無盡浪花明亮的宛若拼湊起來的破碎玻璃。
而就在那海霧之間,巨鯨沖天而起,那壯闊的身影就像是毀滅萬物的利維坦。
往昔與今朝重疊在了一起。
“你的命運握在了我的手中,感受到了嗎,阿爾弗雷德”貝恩低沉的聲音仿佛從地獄的深淵中升騰而起的轟鳴,“你的救世主又在哪里”
阿爾弗雷德咬緊了牙關,他現在并不在衰老年邁的軀殼之中,他眼中的世界是驚濤駭浪的風暴,他是那個年輕的士兵,那個曾經的自己,他是安徒生筆下那個瘸了腿的錫兵,他甚至聽到了風暴的怒吼,“沖啊,士兵今天是你犧牲的日子”
“有些人在退潮時死了,有些人死在淺水里,有些人則死在白浪滔天的潮水中我這會兒覺得自己像洶涌升起的一排巨浪”阿爾弗雷德沙啞顫抖的聲音呢喃著,他的雙眼朦朧到近乎瞎掉,但他卻看得越來越清晰,他在閃電和風暴間抬起頭,他看著屬于自己的白鯨,他說著白鯨的臺詞,“我老了,斯塔勃克”
貝恩忽然發出一聲低吼,他咧開的大嘴收斂了一些,他搖晃著阿爾弗雷德那嘴角滲出鮮血的身體,他看著自己那綠色的膿血從指縫間滴落。
阿爾弗雷德暗藏的匕首做出的最后的一擊。
“我認可你了,老兵。”貝恩收起了舌頭,他同時舉起了另一只攥緊的拳頭,他不準備戲弄近乎失去意識的阿爾弗雷德了,他要了結這個衰老的勇士,“別了,阿爾弗雷德,你會成為舊日的墓碑,也會成為新時代的鋪路石,這就是王給予你的榮耀”
“聽到鐘聲了嗎,芭芭拉”迪克格雷森在那所陰森的哥特式宅邸破爛的臺階下方轉回頭來,他越過鬼火和死人匯聚成的微光海洋,他越過格蘭特公園林蔭下的黑暗,他望向哥譚那迷霧縈繞的輪廓,那就像是回望過去的殘骸,“我們究竟在面對什么”
“命運的三岔路口。”一個冰冷的男人聲音忽然幽靈般的出現。
迪克立刻轉過頭來,他抬起了手中的短棍,然后驚愕地看著一個宛若披著白霧的白發少年立于破爛的臺階之上,那個少年就站在腐朽宅邸漆黑的門前,他深邃的眼眸閃動著永恒的星光。
“我們之前見過面,迪克格雷森,但你沒有看到我,而這并不重要。”夢之主丹尼爾平靜地說道,“重要的是你們即將做出的選擇,因為鐘聲響起了。”
“你到底是誰”迪克警惕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