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響起。
在煙霧中,迪恩不知為何掙脫了無形的束縛,他瞬間躥了出去撲倒了伊芙,而槍口內射出的火光向著上方噴出。
“停下在我弄清楚所有的真相之前,我不可能讓你殺了他”迪恩用雙手牢牢鎖住了伊芙徒勞睜著的胳膊,這一次,沒有了群鴉的攻擊,伊芙在這個過于怪誕詭異的療養院內失去了掙脫的籌碼。
但迪恩也不想要殺死伊芙,他冷酷無情的看著情緒失控的伊芙說道,“我不想傷害你,伊芙而如果你想要讓我幫助你,那就告訴我一切”
“真相那需要你用自己的雙眼去看,她知道這一點,所以她才會將你引來此處,她也不希望你去找瑪麗坎貝爾,她認為只要殺了我,就可以令棺山嶺內的一切埋葬在舊日。而她也會就此利用薩姆毀掉這片土地,毀掉堪薩斯,毀掉未來。”那個被伊芙稱作馬丁吉爾弗萊德的男人此時平靜地站了起來,他的頭發消失了,他如今披著僧侶的長袍,瘦骨嶙峋的姿態活像是佛陀的信徒,“她已經瘋掉了,因為驅使她的那片黑暗正借由她那被詛咒的血脈操控著她的命運。”
迪恩稍稍側目,他瞪視著那個留著八撇胡的僧侶,然后用極為駭人的語氣問道,“這是什么意思她為什么要阻止我去找瑪麗她到底是誰她和我的母親有什么關系”
“你可知物化之意彼時莊子夢間自己變成一只蝴蝶,當他醒來,那夢栩栩如生。而莊子至此疑慮是自己于夢中化為蝴蝶,還是蝴蝶于夢中化為莊子。”馬丁并沒有直接回答迪恩的問題,他稍稍走上前來,而隨著他的走動,他的身體卻如同靈魂般透過了半空中凝滯的銀色彈珠,他也穿過了遺留的火焰和煙霧,他的雙眼則仍舊閃動著流火,他低頭看著迪恩,“抑或兩者皆為真實,抑或兩者皆虛。”
“閉嘴”伊芙在掙扎中嘶聲吼道。
“但這并不重要。”馬丁沒有理會伊芙毫無意義的警告,他雙手交疊在胸前,依舊平靜地說道,“因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思想彼此的映射造就了永恒,也否認了永恒。此為物化,天人合一,宛若光與暗的流轉,宛若生與死的輪回,時間不過是倒影彼此那河流般的鏡子,它又穿行于我們思想之中,聳立起一座又一座的環形廢墟,來刻印下我們所見所思的每一道痕跡。”
“說人話,老兄”迪恩在繼續壓制著伊芙愈發激烈的掙扎間喊道。
“從沒有過什么真相,因為沒有人愿意看到事實的全部,人們往往只希望看到自己想看的現實。”馬丁稍稍昂起頭來,他攤開雙臂,半空中的煙霧如同無數條蛇一般的飄向迪恩,“你所見即為真相,你所信即為答案”
“媽的”迪恩搶過了伊芙手中的獵槍,他隨即立刻站起身來調頭瞄準了馬丁。
可就在這剎那之間,迪恩發現自己站在了昏暗斑駁的破爛走廊內,煙霧還未消散,而馬丁那張瘦削乖戾的臉龐則在煙霧中變得模糊成了一片。
我已經死了亦如你一樣迪恩溫徹斯特但死亡并非生命的終結我們不再受到時間的束縛你所抵達的這處舞臺締造了一個迷宮般的故事你的迷茫則只會令你成為徘徊于此的空殼你需要親眼去看去聽去重新感受去最初的原點去締造你此行之路的起源
迪恩在驚愕之中看到那模糊的面龐消失后留下了兩點眸子般的火苗在消散的煙霧中閃爍,緊接著便是一個女人痛苦的尖叫。
那尖叫聲如此熟悉,以至于迪恩想也沒想的就沿著遍布血跡、污穢之物的朽爛長廊狂奔了起來,他循聲而至,他看著煙霧從一處敞開的鐵門之后涌出,他看見了火光自那屋子里搖曳不定。
“不這不可能”迪恩顫聲說話間減緩了腳步,他踩踏著從上方斷裂的管道內滴落的漆黑污水一步步的接近那間屋子,他最終站在了門口,映著通紅的火光,他瞪視的雙眼一眨不眨的在灼熱的氣流和黑色煙塵中盯著那個在天花板上熊熊燃燒的女人。
那正是瑪麗坎貝爾,真正的瑪麗,迪恩和薩姆的母親。
就在這一刻,迪恩看到了那殘酷的過去追逐而來,他仿佛再度回到了1983年的堪薩斯,他仿佛再一次的回到了薩姆的嬰兒房,而他想起了自己那時正在愚蠢的玩兒著一個棒球。
“媽媽”迪恩淚眼婆娑的看著被烈焰逐漸吞噬的瑪麗,他看著狂暴的火苗蔓延到了瑪麗那痛苦萬分的臉上,而就在此時,瑪麗不再尖叫,她扭過頭,焦黑的臉龐上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凝視著門口的迪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