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世的家庭,明顯社會地位太低,三天來,他家里看了一圈,也沒找到一寸寫有文字的竹片。
倒是木質的種田工具,看到不少,甚至有一把鐵質的犁地頭,這也是家里為數不多的金屬制成品。
家里還養了六只魯雞,一口母豬。
讓他受不了的是,這母豬的圈就在他睡覺土茅屋后面,怪不得他剛穿越的那天,聞到一股子惡臭。
另外,屋外還掛著兩副漁網,是他阿爹和兩個叔爹的共同財產。
現在是二月,是休漁期,所以這漁網和釣具就晾在門口,只阿爹得空了,才補一補。
張沖估計網的魚,都是自家吃,賣估計是賣不出去的。
他之前,就走到大桑里北邊,那有一條寬達七十米的河流。
從在那漿洗衣服的嬸子們聊天里,他知道這水就是鼎鼎有名的四瀆之一,濟水。
他在濟水邊上,看到了一個大陂塘。
看張沖瞧著陂塘,邊上的嬸子,用帶著羨慕的語氣講
“石崽子,別瞅了,張鐵戶剛讓他家里的長庸在塘里下了苗,你要是再像去年那樣偷,還有幾頭豬夠抵的
你不知道,去年張鐵戶,收了六百石的魚貨,就順著這條濟水,到城里發賣。
說是帶回來一筐筐銅錢,差點把舟都弄翻了,現在張鐵戶,可稀罕這魚了,你可別孬”
這張鐵戶,是大桑里三老張弘的綽號。
里社的族人說這人就和家里上了鐵門一樣,對族人吝嗇慳貪
在張沖看來,張弘他們家就是大桑里的勢力人家,聽說這附近三分之一田,都是他佃給族人的。
作為本地豪強,不僅把持大桑里的經濟,還有個兒子,在隔壁亭做亭長。
至于,大桑里的亭長嘛,是隔壁里的豪強人家充當的。
看來,土豪們也不孬,也懂得易地互換的好處。
三天的摸查走訪,得到的信息不少。但更重要的一個意外收獲是,他慢慢接受了穿越這個結果。
這里的景物是如此的真實,人物又是那么的有血有肉。
就拿現在跟在自己身后,一起忙活除草的兩個弟妹,被凍得青紅的臉上,既扭曲又苦惱。
顯然,除草這個活,真的累。
看看自己的雙手,才十七歲,就已經粗胼如老農。
再看看自己近乎赤裸的身體,一層層肋骨清晰可見。
對的,張沖現在就沒穿衣服,只下體兜了個犢鼻褲,短短的,就和沒穿似的。
之前,他阿爹讓他跟著下地,看他還穿著衣裳,直接就給張沖幾個耳刮子,大罵不懂事,不曉得稀罕衣服。
下地,能穿著衣服嗎
被阿爹教育后,張沖才知道,自己那破爛的改了又改的麻衣,竟然值家里六口人兩個月的口糧。
他們家那二十畝地,一年不過打出六十石的帶殼粟米,還要交出去四石,剩下的勉強夠六口人吃喝。
這還是十月份以后,不下地干活,只靠喝稀的將才夠。
此外,每年還要交口錢五百。
要不是家里有母娘沒日夜的織布,去市里換得銅錢,他們一家已經破產了。
阿爹說完那話,神色無奈,看張沖的眼神也有一絲愧疚。
見張沖無意無覺,還是忍不住勸了句。
“石崽子,你也不要怨,祖輩都是這么下來的,想你爺爺那會,也是典了十畝地,俺才找的你娘。
現在給你哥討媳婦,又典了十畝,要是再給你找,這家就得散。
你自己也大了,得曉得事。哎,咱家授田那會是一頃,傳到俺這只剩二十畝,愧對先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