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驛站的布局,然后張沖又看了他臨街的情況。驛館在東城的民舍區,東面臨街,離東城門大概有一里。
祭孫見張沖在那思索,以為他有什么想法,便道
“你怎么看”
張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祭孫
“這次我親自帶隊,再加上蔡確、郭祖兩個,我還需要四匹馬,你們幫忙布置在驛館北臨街那面。我完事后,就帶人從這里走。”
祭孫一聽急了
“你自己去你瘋了我總覺得這事有點不對勁,萬一是個圈套,你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你看,先有楊茂,后有祭孫,他們都在勸張沖冷靜,不要冒險。但為何張沖非要一意孤行呢難道他真的是失了智了
其實并不是,張沖也知道自己是在冒險,而以他的身份本不應該再涉身險地。但無論是楊茂還是祭孫都只看到了一面,而沒處在張沖這境地好好想過。
現在張沖雖然是五千兵之主,但這就能談什么安穩了就能避箭矢,躲后方了對他來說,要談安穩都還太早,現在就是創業初期,很多事都需要他上,才沒那么多后續的麻煩。
就比如這次張狗驢之事,這事真不能假手于人。為何
因為張狗驢是張沖他林中約誓的七十五弟兄,發過誓要生死相契的。如果你讓別人來殺張狗驢,那其他老弟兄們心里再不說,也會覺得張沖刻薄寡恩。
有些人會奇怪了,這張狗驢背叛團體,殺了就殺了,有什么問題
問這話的人,顯然不懂人心善變。
一開始,大家確實可能會這樣想。但后面當他們發現張狗驢并沒有損害團體利益,那這時候他們又會物傷其類。
他們會疑慮,用得著老弟兄的時候就是生死同契。用不著老弟兄了,就請我們去死而且如果殺狗驢的還是別人,那就更容易造成團體分裂。
張狗驢是大桑里人,張沖要讓誰去殺才合適是大桑里一派的還是濟北國一派的還是薛氏壁的誰去辦,都會留下口舌。
而張沖是這個團體的把頭,也是長兄的角色,只有他才有決定弟兄們生死的權力。只有他光明正大,將張狗驢明正典刑,弟兄們才會真的覺得這事辦得沒毛病。這張狗驢真的該死
這其實也是七十五老弟兄們的普遍心理狀態死在張沖手里可以,死在他人手里,他們不服。
說到底,張沖他們現在還只是一個草臺班子,隊伍核心以恩義相結,又以替天行道為理想。他們還不是一個以刑法為約束的建制團體,此時人情大于章法。
這也是類似張沖這等人起家艱難的地方。
如豪強子弟,他們一開始就有團體,那時上下已立,恩威自行。后面只要帶著團隊做大做強就行。而像張沖這樣的黔首之子,啥也沒有。
在構建核心團隊時,他既無宗族可依靠,也沒有親戚相幫,他只是糾合了一幫乞活之輩,以恩義來籠絡在一起。
所以張沖做事就必須做的有道義,要公平,這樣才能一直讓弟兄們服。這既是張沖吸引大伙的,但也是大伙對張沖的規訓。
正是張沖知道這里面的利害,他才非要親自鋤奸。不如此,不足以威眾;不如此,不足以肅人心。
之后,張沖和祭孫又討論了幾遍,查漏補缺,然后就打算今晚執行。鋤奸一事,刻不容緩。
薄暮,東平陵,平陵驛館。
此時整個街區都已經安靜,唯有驛館內依舊燈火通明,喧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