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個例子,司馬昭當年一開始被曹魏封爵,可是新城鄉侯,日后封為高都公。但為何司馬昭不愿意領高都公呢他為何后面讓曹髦封自己為晉公
就是因為前者封他,他后面篡命就代的是曹魏了。因為高都公是曹魏封他的,他以后立的朝代也該叫高朝。
但偏偏司馬昭不愿意如此,因為他認為魏還算不得天下之主,只有漢才是。而他要繼承的自然是漢這個一統王朝。
那這個和他請立晉公有什么關系呢原來,司馬昭用的是那條自亂世就廣為人所知的讖言
“代漢者,當涂高。”
對這條讖的不同解釋,成就了不同人的命運。
袁公路覺得涂為路,而自己字公路,自以為名與字皆應讖,恰好他又從孫堅手里得到了漢朝的傳國玉璽,于是自詡天命。
而曹操非要從漢室那里弄一個魏國,也是因為認為當涂高者,魏也。因為古代天子、諸侯宮門之上巍然高出的樓觀,稱闕或觀;因其巍然而高,也稱魏闕;“當涂而高”,即當著大道的高大建筑物,“魏闕”正是如此。
所以曹操稱魏國,表面看是他擊敗袁氏奪得冀州,居于鄴。鄴又原是漢朝的魏郡治所;但其實質就是為了迎合“代漢者當涂高”的讖文。
而到了司馬家這里,他們同樣對這條讖文做了不同解讀。
這條解讀就是司馬昭一開始被封為高都公。高都有城中當涂而高的樓臺,正仿佛于“當涂高者,魏”,則司馬昭之封“高都侯”,繼承的仍是“代漢者當涂高”的讖文。
但因為魏也是高,那他司馬昭要想證明自己比魏更有資格繼承漢的正統,那就要比他更高。而晉就是進也,引申之,晉又有了上進、前進一類的美義。
所以司馬昭專門跳出晉這個作為國號,就是在講自己比曹魏更受天命,理應繼續漢統。
不懂政治的人或者如在場的丁盛這些武夫肯定會對這一套嗤之以鼻,不就是個國號嗎,至于這么玩弄文字,大丈夫所不取。
但實際上他們不知道,國號從來就是和法統有關。一個政權的國號就反映著你的法統來源。
那法統為何重要呢它實際上是為了名正言順的統治,是讓天下民能夠心安理得的接受被統治。
為何歷代開創之主,建國號都愛用春秋戰國的國家名實際上是因為這些國家都是當時的天下共主周王所封,你用此國號就意味你繼承了周的法統。
而周作為第一個攘括天下的大朝,繼承其法統就能讓其他地區的人接受你。
比如你是一個起自膠東的割據勢力,篳路藍縷而有天下了,然后你建立國朝叫萊。
按理說你這個國號沒起錯啊,因為你用的是你起家之地的國別名。但可惜,你這個名字是東夷人建立的國家,你叫萊國,和生活在關西的秦人們有何關系,我為何要讓你統治
當然你能得天下必然武力強橫,所以不服就可以鎮壓。但總用暴力鎮壓反而會越讓你的政權喪失合法性,秦人的反抗沒準會更加隱秘激烈。
所以你就不能取萊國為號,但你可以取齊國。齊作為周所封的大國,自然能繼承周的法統。所以你得天下后,天下五湖四海的人都會認為咱們還是一家人。而一旦名正言順,那你的統治就穩固。
這就是為何歷朝歷代不是將正統不是追溯到周,就是追溯到漢,或者追溯到唐的原因。因為這些都是能名正言順統治天下的法統來源。
當然還有另一條法統來源,那就是讖言。應讖言可比繼承人間王朝的法統要來得更名正言順了。因為直接是天授之,而王天下。
這也是為何曹操、司馬昭等人都要用讖來包裝自己,就是尋找更直接的合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