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說話也是一個懂文的,但那個明主這話可當不得,咱們軍中只有一主,那就是盧帥。你鄉間鄙夫胡言亂語也不怪你,但下次再也這類話,定饒不了你。不過我見你機警,便允你一個前程。你拿我符節,去后面的軍帳入軍吧。以后你就是咱們安平營的一員了。”
徐邈大喜,恭恭敬敬的接過符節,然后又后退到了雨中,等樂尚這些人目光移去,之后才離開。
見徐邈走了,那喝酒喝得熏熏的史路,說了句
“這小子挺像阿招的。哎,就是不知道阿招是死是活了。”
史路口中說的阿招,正是他們的同門牽招。
樂尚聽了這話,有點不高興,他冷道
“我之前便說那劉備狂狷,自以為皇室之后,討得好大名聲。之前帶著咱們幽州子弟南下馬上取富貴,現在他是富貴了,但當日隨他一起南下的子弟們,都在哪可憐阿招了。”
樂尚的話惹得幾個皆沉默,原先劉備在東都做了振武將軍良鄉亭侯后,就讓人回幽州老家招募子弟去京都。
本來子弟們還挺踴躍,但聽到劉備這功名全是在大殿上殺公卿而得來的,這對素以忠貞自稱幽州士們是萬萬接受不了的。
所以劉備這名聲算是在家鄉臭了。
這也是樂尚這些人雖然和劉備關系不錯,但依舊沒選擇南下投靠劉備的真正原因。
其實樂尚這些人也很迷茫,他們有自己的關系網和情報所以對于天下的局勢是有自己的判斷的。
不說河北大部已經淪陷,就說現在中原地區也是群雄割據。袁家殘黨果然死而不僵,即便大部分族人都在京都被誅殺,但逃出去的幾個依舊重振了聲勢。
其中袁紹據汝潁、袁術據南陽,曹操據濟南,張邈據陳留,皆是大郡,還同氣連枝對抗東都。本還有機會重整山河的關東朝庭真正的四分五裂了。
這種局勢下,如樂尚這些人只能隨波追流,正如此時他說的
“管他那么多,今朝有酒今朝醉,來,喝”
天漸漸黑了,雨漸漸小了。
徐邈還是穿著原先的軍衣,沉沉的睡在一草垛上。此時的他已經是安平營的一名帳下執戟郎。
從普通的執戟士到現在的守衛大帳的執戟郎,徐邈升官了。花費的不過就是一甕酒。
這就是送禮的藝術,得送在合適的時候。
徐邈年紀小,再加上第一次徒步行軍就是走了一整天之久,所以這會睡醒了后,還是非常虛弱。
這個時候因為樂尚還在睡覺,所以徐邈沒有其他任務,就走到一處篝火邊取暖。
安平營作為鎮北軍的主力營頭,在后勤供給上是靠前的。所以當輜重營送來一批儲備的薪柴后,這些安平營的執戟郎們毫不猶豫就用了起來。
有著溫暖的火光烘烤,徐邈的身體舒服了不少。更難得的是,火架上還燉了一點肉湯,雖然不知道是什么肉,但依舊香氣撲鼻。
火堆邊,一個老軍看徐邈過來,就主動的為他盛了一碗湯。
徐邈受寵若驚的接過,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
那肉湯的醇香直接炸開了他的味蕾,徐邈都快哭了,心里暗暗肯定自己這一次賭對了。
不是加入安平營,做了最核心的執戟郎,焉能有這一碗肉湯喝
徐邈是新人,那些圍著火堆而坐的老執戟郎們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不關注了。他們正討論著今日的情況和后面的戰事。
這些執戟郎是后備軍吏,所以對于戰事的關心顯然要高過普通軍士。
這些人各自說著他們的見聞,比如有人看到烏桓營的一些人劫掠了一個山寮落,殺了十幾人,最后就搶了些塊莖。
比如有人說之前一個軍吏消失了,然后就被發現被吊死在樹枝上,整個背脊骨都被剜出來了,可怕得不行。
徐邈邊喝湯邊聽著這些袍澤聊些有的沒的,雖然信息很多,但前前后后都反應一個事
“漢軍的境遇很不妙。”
這讓剛剛好過不少的徐邈心里不安
“難道好日子還沒過上幾天就沒了”
誰也沒辦法回答徐邈這個問題,只有最后的決戰才能決定一切。
翌日清晨,大雨終于結束了,漢軍在君子營的傳令騎吏們的催促下開始拔營。
很快,到了下午的時候,他們就趕到了中人亭。
這里就是盧植設計的埋葬泰山軍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