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的身姿隨著大青騾一上一下,聽到陳登問,他茫然抬起頭,斗笠擋下的陰影正打在他的臉上,看不出神情。
王修悠悠道
“主公,我是覺得這一身舒服。我本就體弱,作不了武人打扮,但穿長袖寬帶又沒辦法行軍,我看家里老奴這一身就利落,就要來穿上了,果然好走路。”
陳登搖了搖頭,頗為不滿道
“你是我軍的軍師,眾軍吏都會看著你。你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我軍的威儀,而無壯無以威。這次就算了,下次你就換上軍吏服,不著甲便行了。”
說完,陳登就將這事放過,就準備繼續趕路。
但卻聽到王修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是啊,這人吶往往就只看得到上面,卻少有能彎腰下來看看下面人的。”
這個時候陳登哪還不明白王修有諷諫之舉,他笑著對王修道
“妹夫,咱們都是一家人了,還有什么話不能直接說的,你也別和我弄什么諷諫故事,直接講來。你會發現,咱比你想得更要能聽勸。”
王修這會正經了,他直接抱拳對陳登道
“主公,所謂剛過易折。此前在軍帳內,王帥對主公還是頗為照料的,其實多次遮護主公,但主公卻一味強硬,雖然果決,但卻”
陳登不以為意,他笑道
“所以你覺得我拂了王帥的面子覺得我平白少了一個朋友還是你說我看不透王帥所想,還是覺得我看不清徐州現在的局勢亦或者是認為我為了報父仇就昏了頭腦”
這下子王修沉默了。
而陳登繼續道
“你想說的,我豈是不知但我偏不取。這世道就是聰明人太多了,所以大家都和和氣氣。你知道我在那大帳內看我徐州文武,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
王修搖了搖頭。
卻聽陳登哈哈大笑
“我覺得他們就是一群女子面上敷的是粉,嘴上說的是家長里短,心里想的又是蠅營狗茍。想我漢家本烈,武德昭昭,但現在一群這個天下最精粹的人物卻雌柔蟄伏,可恥”
“我輩就是有太多的計較了,而不知道勇銳直前。就是太在乎腳下這門戶私地了,所以眼睛已看不到這天下傾頹。所以妹夫,我就直言告你。”
只見陳登執鞭向前,英氣勃發,壯氣道
“妹夫你說我要彎腰看看下面,我卻道如我輩者,當百舸爭流,青云直上。哪天等我摔下來了,我自然就在下面。”
但王修豈是陳登一二言語就能改其志的,他還要再勸。
卻不妨陳登突然講了一個道理
“妹夫,你說我要彎腰向下看,多想想下面人的心思。但你怎知我在上面就看不清下面呢就如你想要看山巔,你是在山內看還是得到山腳看你要看山腳之貌,是在低處看得清,還是居高看得清”
這番舉例委實太有說服力了,將王修一下子整沉默了。
最后,陳登拍了拍王修,笑道
“所以啊,我得往上走,你們總覺得我站得太高了就看不到你們了,卻不知道,你們一直就在我的眼下。”
王修知道陳登在說一個非常深的道理,他不知道這道理是陳氏這種公族的家學還是此人稟賦超群。
但王修到底還是明白了陳登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想到這里,他不禁想到了陳登的表字叫元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