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來自邊地的武人,平日里見的都是陽剛之氣的男兒,突然見到這群公卿,完全不能接受啊。
忽然,人群中不知道從哪里說了一句:
“這些人像不像一群老肥豬呀!”
這話先是一靜,然后所有涼州兵都哈哈大笑。
這笑初時還是嘲諷,但越往后笑,涼州兵們卻越笑越蕭索了。
他們涼州三四代人,前赴后繼去守衛的人,竟然都是這樣一群人啊,他們犧牲那么多,原來就是為了這么一群老肥豬啊。
此刻,他們的內心,充滿了一種被欺騙的感覺,太幻滅了,他們用生命所守護的竟然是這么一群玩意。
本來,圍在公卿們身邊服侍的徒隸們,在聽到外間涼州兵爆發嘲笑聲時,還怒目而視。
但等這些人看到涼州兵眼里的兇光時,這些人全部噤聲了,連抬頭都不敢看一眼。
剛被扶著,用木板抬著,準備入驛館的公卿們,看到那些籬笆外的涼州兵正惡狠狠的看過來,忙吩咐徒隸搬他們進去。
向來對危險敏銳感十足的公卿們明白,這地方不能再留,涼州兵也不能再刺激了。
但他們想走,涼州兵們卻不讓了。
其中一個粗豪的軍吏直接踹掉圍著的籬笆,走了進來,然后將一個靠近的公卿一把擊拉了過來,“和藹”道:
“老公們,弟兄們這一路著實辛苦啊。”
被他捏在手里的公卿,渾身上下沒二兩肉,被這軍吏捏著,就和捏著雞沒區別。
此刻被拎著,這公卿額頭冒汗,對軍吏展著笑,露出殘缺的黑齒。
那軍吏還是搖頭晃腦:
“弟兄們護著陛下,連日奔走,既冷又餓,途中就是口渴了,去附近取水,上面不是漂著尸體,就是浮著腦袋。你說弟兄們能喝嗎?”
但這話說完,公卿的臉上浮現了驚怒之色,他張嘴就要問。
卻見那涼州軍吏聳聳肩:
“是的,沒錯,你們喝的水,就是這些。咱們可以不喝,但卻不能不讓諸公不喝。不然渴了累了,咱大漢還有誰來分憂呢。”
軍吏嘴上說著的時候,包括他手里捏著的這個,在場的公卿們有一個算一個,都開始反芻了起來,臉色越來越難看。
涼州兵們看著這些公卿的樣子,皆是快意大笑。
那軍吏很滿意公卿們的表現,于是更加肆意:
“但這水、米都給諸公吃了,那弟兄們現在還餓著呢,奔波這么久,也就在武功吃了頓飽飯,現在這里可為咱們備了吃的?”
接待公卿們的,還有本亭的亭長,他這會被粗豪的涼州軍給嚇到了,一個勁的打哆嗦。
這會聽眼前軍吏拿眼睛看向自己,亭長才哆嗦的回答:
“咱們這里也是小亭,儲備不足,只煮了六鍋粟,是給陛下用的。”
那涼州軍吏嗤了一聲,輕蔑道:
“就是個豬都吃下這般多的粟,陛下是豬嗎?”
說完,眾人哈哈大笑。
此時的涼州軍吏士們已對包括皇帝在內的一眾公卿大臣,全部喪失了尊重和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