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們這群人都是要背井離鄉的人啊,他們的郡望、田土、宗祠都在這里,現在卻要舍棄一切,倉皇南下,如何不讓人潸然淚下啊。
但這人剛悲戚,卻又有一人,起身慨然對曰:
“如今山河破碎,哭又有何益?當此更應勠力同心,克復中原,不然,最后也要落得個作楚囚相對啊。”
此前潸然淚下的是汝南一代名士許劭,當年他搞的月旦評可以說是天下第一的品評人物的宴會,可見他名氣多大。
而起身慨然的這位身份也不差,是沛國的名士,龍亢桓彬。其人自少就與蔡邕齊名。初舉孝廉,拜尚書郎,此后更是著書立作,已有大家氣象。
當然,他更出名的還是日后那位桓溫桓大司馬就是他的后人。
只是不知道日后那位桓溫還能不能順利出生了呢。
別看此時桓彬已老,但這番話卻說得烈氣,直讓亭中一干俊秀子弟們擊節贊嘆。
但坐在上首的吳景卻心思并不在這兩個名士身上。
這些人固然能為江東帶來不小的聲望,但也就是妝點門面的作用,還不值得他吳景如此折節。
這些人中,真正讓吳景在意的就是一人,此人就坐在距離他不遠的席子上,自斟自飲。
那人的打扮也很另類,在場的大伙都是寬衣博帶,而偏就是此人做武人打扮穿了個大袴。
這人看到東道主吳景望向自己,神色從容,舉著酒盞就搖敬了一杯。
吳景心里不動聲色,又將目光看向了人群里另外一個焦點人物。
這伙公族、世家中,其實隱隱以兩人為首,其中一個就是那個好點評人物的許劭,另一個就是吳景現在看的這人。
只見此人中等身材,舒眉朗目,長髯飄飄,一幅風神清秀、沉穩練達的儒雅之氣。
其人年紀差不多在四旬左右,但黑發童顏,口齒整齊,完全沒有他這個年紀,這個圈層那滿口蛀牙的樣子,很顯然,此人是個能養生的。
在場的都是公族世家,雖然國破家亡在即,但言語中還是多談經學之事,甚至又因為彼此門閥不同,隱隱有了爭吵之勢。
這會吳景心里已經有點厭煩了,雖然他在江東也算得是個豪杰,但奈何實在不擅長經學,聽他們談論這些,整個腦子都暈乎乎的。
現在見他們有爭吵的趨勢,忙出言笑道:
“今日高朋滿座,少長咸集,真是盛會。只可惜,如今山河破碎,正需我輩用武。不然我也想如諸位一樣,游于山水,怡然自樂啊!”
說著不在乎眾人臉色微妙,吳景舉起了酒杯,高喊一句:
”為大漢彩!”
說完,一飲而盡。
接著,吳景幕府的那些人也有樣學樣,喊一句就是一杯酒,雖不少是文人幕僚,但和那些婆婆媽媽的公卿子弟們一比,也顯得豪氣干脆。
吳景壓過這些人一頭后,終于將目光放到了那個特立獨行之人,問道:
“劉君,你可出自沛王一系?”
這所謂的劉君,全名叫劉馥,出自沛國的相縣,距離渦口這里不遠。
此人來奔吳景,就是要帶著宗族一起坐船避難淮南的。
但吳景卻在見了此人后,了解了他的身份、故事,卻對此人奇貨可居起來了。
此時,聽吳景問來,這劉馥恭敬站起來,對吳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