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刻董襲所見的,就有一群身穿單衣的士卒在幾個穿著黑衣的小吏的幫助下,在制作一種他從來沒見過的器械。
此刻董襲心中有一種荒謬感。
雖然他一直生活在江東一帶,但對于泰山軍的成分還是有點了解的。
這些人不就是一群黔首、盜賊、徒隸成的雜軍嗎?怎么就有那么多的聰明才智,不是說,只有那些世家大族才掌握知識的嗎?
這的確讓董襲有點不理解。
黔首成軍能打,董襲不意外,畢竟誰還沒一把子氣力?
但他偏偏見到的泰山軍,無論是制度建設還是榮譽道德,都要比他們這些人勝出一個時代。
又能打,又文明,這讓董襲這個偏僻于江東小地方的基層軍吏茫然了。
難道,中原人已經發展到這個程度了?
但董襲在這愣神的時候,卻讓旁邊的孫權誤解了,以為他正想辦法破局。
他心中對自己的這位扈將更加欣賞了。
在將碗里的最后一粒米舔完,孫權站了起來,然后走到董襲身邊,同樣看著城外密布的敵軍。
孫權是個聰明人,而且是那種絕頂聰明的,不然也不會那么小就懂得藏拙的道理。
他當然明白,縱然他心中有再多的抱負和野望,如果不能過掉眼前這一關,那左右也就是個笑話。
所以,他主動打斷了沉默,先感嘆了一句:
“以前在吳郡老家時,總聽人說泰山軍如何如何,今日上午這一戰,這些泰山軍果然是不凡啊。”
但董襲聽了這話,卻欲言又止了。
他不想打擊到孫權,擔心他要是知道外面的真泰山軍怕是很少的話,自家二郎可能真的就垮了。
董襲其實心里也不大看得上自家二郎,整天不是走馬斗狗就是游獵探花,和他那兄長一比,簡直云泥之分。
有時候他也羨慕孫策幕府里的武士們,能隨這樣一個主公征戰疆場,揚威武名,哪像自己,做個看門犬?
可即便心中瞧不上,但董襲是個傳統的武人,講究的就是忠義和從一而終,既然主上將自己派到二郎身邊,那自己就是舍了性命也要將二郎送出去。
想到這里,董襲忽然來了一句:
“二郎,某家一定護著你沖出去。”
孫權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心里非常溫暖。
此刻的他雖然還不是日后那位東吳大帝,但卻已經頗有城府,即便心中再是如何,他還是很好的隱藏住自己的情感。
母親告訴過他,一個人的喜好如果被
孫權再一次將話題放到了城外敵軍,詢問了一句:
“此刻,我們趁著敵軍在廣造工事,不如集兵向城外沖一沖。即便殺不散那些人,也能破壞掉這些器械。”
董襲笑了一下,沒接孫權的話,而是將地上的兜鍪撿起來扣在了頭上。
但兜鍪染血滑滑膩膩的,董襲又從懷里扯出個頭巾包在了頭上,然后才將兜鍪又戴上了。
孫權就在旁邊看著,等他弄完了兜鍪,心頭的焦躁平復了不少。
然后他就聽董襲搖頭道:
“造器械哪有不在營內造,反倒跑到陣前造的道理?敵軍軍中有聰明人,這樣做怕只是給咱們放誘餌,調動咱們出城跳入陷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