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十師,那些能披上武裝帶,完成由士兵身份到干部身份跨越的大頭兵,偶有幾個都是靠當兵拼命作戰加熬資歷死熬出來的,同時還要有點文化,有點真本事,也少不了人情關系。
結果,民國二十五年第十師按照德械調整師編制改編,補充團裁撤,楊彪這種不算大頭兵也不算真正軍官的準尉就要么被一刀切裁編,或者并補到其他團,亦或是被降級分編。
部隊改換編制,第十師補充團沒了,楊彪晉升少尉的事兒也就吹了,連本來的準尉軍銜也沒保住,從準尉變成了上士,編余后被扔到了五十七團二營六連一排,也就是現在這個地方當上士排附,相當于副排長。
事情到這兒還沒完,有道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有時候人一倒霉,什么倒霉事兒都一樁樁一件件的跟著來了,楊彪在一排當了上士排附不到兩個月,第十師又繼續按照調整師的編制改編調整,整個師按照新編制,取消了各個步兵排里的上士排附編制。
好家伙,楊彪的上士軍銜也沒了,沒辦法,只能給他塞到一排的步兵班里,但是班長都有人當著,而且一個排只有一個上士軍銜缺,中士軍銜缺也都滿了每個步兵連九個步兵班中的第一,第四和第七班班長為上士軍銜,其余班長為中士軍銜,只有下士副班長的位子有一個缺。
沒辦法,最后只能又給他繼續降軍銜兩級,就扔到了葛貴財的一班當下士副班長。
沒錯,短短幾個月楊彪就從可能成為少尉的準尉,變成了一個下士副班長。出了這么遭倒霉事兒,楊彪的心里便一直不爽,索性仗著資歷在連里排里四處耍橫,連帶著,自然看一排的排長也不爽,拿排長當撒氣筒,原先一排那個黃埔軍校九期畢業的老排長就沒少受氣,更何況何煒這個從黃埔軍校十一期畢業沒多久,見習期還沒過,一個月前剛從見習官臨時頂上來的新排長,下到六連一個多月,那是讓楊彪欺負的“懷疑人生。”
江起龍一提醒,楊彪遂定睛一看,急道“奶奶的,真有個人,好像是個落單的還有匹馬。”
“搞不好是小鬼子,楊班副,得趕緊鳴槍”江起龍急道。
楊彪哼了一聲,嘴角上揚,輕扶鋼盔,端起了步槍。
“不急,別亂動,狗日的敢過來,老子就讓他有去無回,打死這小鬼子,把他狗日的尸體拖回去,再奪了他的馬,說不定就升老子個排長做做。”江起龍看看楊彪,也端著槍,就是覺得哪里好像不對。
“班副,葛班長可是叫咱看見鬼子就鳴槍發信號”
“他娘的,把嘴閉上,老子是班副,現在聽老子的,老子要是能補上個排長缺,虧待不了你,這可是送上門的富貴,活靶子啊”
“鬼子”越走越近,楊彪上彈,據槍,端平,瞄準,慢慢的壓動了扳機
何煒背著一身的裝備,牽著馬,走了一路,除了荒涼的大地連只狗都沒看見,一路上也沒歇著,背后三條三八大蓋,一頂九零鋼盔和繳獲的日軍裝具雜碎把何煒累的不輕,更何況他還有屬于自己的裝具,駁殼槍,手榴彈和手中的步槍。這份量,著實不輕
那匹可憐的馱馬此時也累的喘著粗氣。
“歇會兒”
何煒慢慢停住了腳步,從腰間拿出水壺,擰開蓋子仰起頭猛倒,涼水入口,喉嚨的干渴為之一解。
“爽”何煒低吼。
砰突然,悶悶的一聲槍響,正當他準備給馬喂口水的時候,何煒突覺迎面撲來了一陣風,身體仿佛被一記重拳砸中,左頸一股火辣辣的劇痛,子彈破空的刺響透耳而入。
啊,噗通何煒向后仰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看到自己命中目標,興奮的楊彪和江起龍躍出了隱蔽坑,向著被打倒的“鬼子”狂撩,楊彪高興的大笑。
啊
當兩人近距離看到躺在地上的鬼子時,幾乎同時大喊,楊彪的笑聲變成了失聲怪叫,滿面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驚恐。
江起龍愣愣的看著倒在地上的何煒,顫了顫嘴,朝張著嘴,傻了眼的楊彪,磕磕巴巴的說道。“班班副,這不是鬼鬼子,是何排長你把何排長給打死了”
倒在地上的何煒,脖頸處流出一片殷紅,兩眼望著漸漸模糊的天空,以微弱的聲音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