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扶南這個地方,也是三地最為重要的,我只要求優先換回一樣東西。”
“棉花。”
袁熙詳細向甄堯講了棉花的樣子和作用,“這件事情越快越好,最好能換回相應的種植加工技術。”
這是袁熙目前最為看重的,棉花相對于百姓如今用的葛,麻,毛相比,實用價值要大得多,更不說只有士族用得起的昂貴絲綢了。
農書中記載道“其幅匹之作茸密輕暖,可抵繒帛且比之桑蠶,無采養之勞,有必收之獲,比之麻,免績緝之工,得御寒之益。”
這是一種“地無南北皆宜之,人無貧富皆賴之”,能夠真正大幅度提高生活水準的農業作物。
在棉制品出現之前,普通百姓過冬極為艱難,只能用些陳年破絮混雜一些繅絲用剩的零碎腳料作為保暖填充物,塞到葛衣麻衣之中,也被稱為“缊”,條件好些的,可以穿狗皮袍,僅此而已。
袁熙一直在打探棉花的消息,卻發現此時中原乃至江東地區,沒有種植棉花的任何傳聞。
雖然后漢書里,有關于海南島向漢武帝進貢棉花的記載,但從漢代到宋代,棉花種植始終局限于華南及以南地區,相關產業發展也非常緩慢。
直到宋代,黃道婆學會了黎族人紡棉的技術,并將其與中原紡織技術結合,改進了棉紡織技術,升級開發了新式紡車,由此中國的棉紡織技術開始突飛猛進,并極大帶動了棉花種植的推廣。
技術的改進和生產是相輔相成的,紡織技術不去,種植棉花的收益低,百姓自然不愿意種,但種植量不多,工匠又沒有動力改進相關的技術。
直到目前,袁熙所到之地,都沒見過棉花,即使有,也可能是在極南的山越瘴癘地區小規模種植。
他的想法,就是將棉種引入適宜種植的北方地區,衣食住行,古人有時甚至將衣排在前面,蓋因人可以餓幾天,但寒冷時節沒有衣服,則是一天都活不了。
更加關鍵的是,棉花是如此的優越,以至于其和相伴的棉紡技術,是能真正推動歷史產生躍進式的變化的關鍵之物。
作為一種生活必需品,棉花卻很適合個體家庭獨立生產,這導致從明朝起,我國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體系變得更加內向而穩固。
明代徐一夔的織工對中記載“鎮傭工皆聚四方無籍之徒,每日不下數萬人手提足蹴,皆蒼然無神色雖食無甘美,而亦不甚饑寒”。
明清時期,中國棉布年產量約有六億匹,是英國工業革命早期的六倍,社會經濟架構也隨之產生變化,甚至帶動出現了資本主義萌芽。
而且棉花不僅有巨大的經濟價值,還有潛力巨大的戰略價值。
東北關外之地,面積廣闊,土地肥沃,但直到明朝以前的中原王朝,都很難在遼東半島以北地區建立穩固、長期的統治。
直到明清時期,伴隨著棉紡織業的發展,東北地區的人口承載量才開始顯著升,這其中就和棉花的普及有相當大的關系。
所以說袁熙彼時雖授了幽州刺史,天下諸侯卻不以為意,蓋因幽州這地方,衣食住行極難達到中原乃至江南地區的水平,導致人口也不去。
而袁熙根據后世的知識,卻是找到了打開幽州大門的兩把鑰匙。
一是興修水利,廣種水稻,做到足食。
二是耕種棉花,發展紡織,做到豐衣。
一旦兩者皆備,便能帶動商業發展,而且紡織生產出的棉布,本就是好的商品,便能帶動北地的繁盛。
所以袁熙才不惜代價,也要占據廣陵郡這個橋頭堡,便是為了出海尋找棉種的港口,這本就是他計劃的重要一環。
如今一步一個腳印,一環扣一環,他終于是踏踏實實走到了今天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