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則離開官邸,和孫禮一起回府,路看到有三三兩兩,穿著黑山裝束的流民在街走著。
黑山流民和本地居民的裝束頗有不同,幾乎一眼便能認出,本地居民的過冬裝束以羊皮襖居多,但黑山地區牲畜較少,故多用麻葛,衣服之間的孔洞很大,寒風吹來,人便瑟瑟發抖。
袁熙見了,對孫禮道“薊城急缺人手,流民的衣物也要得到保障,如果其無力購買,可像糧食一樣,先行賒欠給他們。”
孫禮聽了,從懷里掏出一截炭筆,在一張絹帛將袁熙的話記了下來。
袁熙見孫禮即使在馬,都一筆一劃寫的極為認真,不由笑道“你小子倒長進了,平時練字了”
孫禮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笑了起來,“前些時候我寫字時,可能是寫的太爛,昭姬夫人看到后指點了我寫訣竅,我回去后練了幾個月,發覺確實好了不少。”
兩人正說著話,街走過一群穿著統一制式衣物的學子,正高談闊論,又間或辯駁地面紅耳赤,互不相讓。
看到他們意氣風發的樣子,讓袁熙仿佛恍然回到前世大學的時光,不過那樣的日子,再也回不來了。
他想起自己畢業之后,豐滿的理想被殘的現實擊碎后,也曾渾渾噩噩過了一段日子。
在心情最為壓抑的時候,他在難得的假日,便會跑回自己曾過學的校園,坐在路牙子,抱著膝蓋,看著人來人往。
瞅著衣著光鮮靚麗,充滿了青春的活力,尚未面對社會和生活煩惱的學弟學妹,洋溢著笑容走過,袁熙覺得仿佛偷走分潤了一絲年輕的氣息,讓自己干涸的心得到了少許滋潤。
學子們吵嚷的聲音又把他從回憶中拉回了現實,袁熙聽到他們不僅在爭論經學,也在談論農事醫術,甚至還有鍛造之類的,中間還夾雜著些抱怨。
之所以如此,便是他們要從義學中學有所成,得到合格的評價,便必須寫出三篇文論,如果是不同領域的,還有加分。
一開始學子們還不以為意,但當考核官員們拿出了袁熙先前編纂的十萬個為什么的標準后,頓時傻眼了。
他們這才明白,一味死讀書是不行的,好多答案在書找不到,必要還要親自去動手,實地去做,才能找到答案。
于是山野農田,磨坊鐵匠鋪里,常常出現了一臉苦澀的士子,一邊親自耕種錘煉,一邊在書記著什么。
當然,最后是否能從義學中結業,授予讓其滿意的官吏職務,便是同時看文論和實績的評價了。
這種惡意滿滿,充斥著后世怨念的考核,自然是沒良心的袁熙想出來的。
想到能把千百年后凝聚著后世智慧結晶的精神刑,施加到自己祖先身,袁熙想起來就無比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孫禮看著滿臉邪惡的袁熙,心道公子最近貌似遇到不少難事,難道是被逼瘋了
袁熙回府時,甄宓等人已經讓人備好飯菜等著他了。
兩人頗有默契地并肩坐下,甄宓從銅皿中盛一碗麥飯,遞給袁熙。
袁熙也是餓了,接了過來,往嘴里扒拉了一口,奇道“咦,這飯的味道,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啊。”
甄宓抿嘴一笑“我在飯里加了些東西呢。”
袁熙追問一下,原來是甄宓在出城的時候,遇到一種酸酸的野果,后來嘗試加到飯里,竟然和飯香的甘甜頗為相宜。
袁熙笑道“夫人以前是富貴人家的女郎,只怕從來不會想這些,結果嫁給我后,親力親為做了不少事情,只怕吃了不少苦吧。”
甄宓橫了袁熙一眼,“這不是夫君喜歡嘛。”
“夫君好幾次對別人說,四體不勤,五谷不分,能自己做事卻驅使他人的,都是祿蠹呢。”
袁熙大汗,“你聽到了這不是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