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寫在晉國新造的竹藤紙上面的,里面倒也沒怎么刺激曹丕,甚至沒有說他本人得位的問題,只說魏國之禍,全在于曹操挾持天子,才有今日之境況。
如今曹丕在這艘將要沉沒的破船上,已經沒有任何未來,不如舉國投降,晉國能保曹丕一身平安,如同在曹縣的曹昂一樣。
曹丕看了,將紙張團成一團扔下,然后對著一腳踢出了門去。
一旁等著抄寫的郭皇后,見了只得走出門將紙團撿了起來,他小心翼翼展開鋪平,然后往竹簡上謄寫起來。
曹丕沒好氣道:“別抄了,抄下來讓后人看到,讓朕被嘲笑嗎?”
郭皇后聽了,微笑道:“陛下不是常說今日有酒今日醉,哪管明日紛擾事嗎?”
“這些寫給后人看的,反正那時候陛下也眼見不心不煩了,又何必在乎呢?”
曹丕聽了,啞然失笑道:“也就皇后敢說這話,換了別人,我早讓人廷仗打死了。”
周圍侍候的幾名妃嬪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郭皇后面色泰然自若,出聲道:“陛下何必嚇唬她們,都是些可憐人。”????“話說回來,這信上的字跡骨節嶙峋,但轉折又不失法度,倒和當世之人頗有不同,看上去很有些味道呢。”
曹丕冷笑道:“你倒是有眼光的,這信應該是那兇虎親筆所寫。”
郭皇后聽了,驚訝道:“妾聽說那兇虎寫過孔雀東南飛,沒想到書法一道,也如此另辟蹊徑嗎?”
曹丕出聲道:“他有個夫人蔡昭姬,是蔡中郎女兒,是當世書法翹楚,能夠融合蔡中郎書法精妙處,也在情理之中。”
“可惜了,先帝本求學于蔡中郎,天下名士不少,但最后這些人脈關系,卻都讓兇虎得了去。”
郭皇后心道這話簡直是明著說先帝得罪了太多人,所以自己這邊沒有多少助力?
她安慰道:“陛下只憑典論一文,就足可和當今天下任何大家比肩,不需借助名士之力,陛下也足能留名史冊了啊。”
曹丕自嘲道:“你剛才還說,百年之后,什么都沒了,身后之名,又有何用。”
“不過我現在倒是真不想死,我胸中還藏著很多想法,至少在有生之年,都寫出來,方沒有遺憾。”
“至于和晉國相攻,對方咄咄逼人,我也不想投降,畢竟在一塊封地之內蹉跎終老,和死了也沒有什么區別。”
“晉國想要打,我就陪他打下去,將這個天下打爛,又和我有何干系?”
“我決定了,一個月之內,準備動身退往西川,看看益州景色也好。”
郭皇后驚訝起來,說道:“如今時間快入秋了,再過一個月動身,走到益州也至少兩三個月,那不就是入冬了?”
曹丕淡淡道:“正是因為入冬,晉軍才不好追。”
“只能說朕看錯了人,曹彰司馬懿敗的如此之快,不然今年還能在長安過年,如今卻是不行了。”
郭皇后輕聲道:“潼關那邊夏侯將軍還在駐防,抵御兇虎親征,那邊怎么辦?”
曹丕思忖一會,說道:“發封信給他,讓他想方設法撐住一個月。”
夏侯尚接到信的時候,已經是數天之后了,他看完信件,只覺口中發澀,因為別說一個月,他感覺十天都撐不住了。